有些零件已經被拆走了,我能運行,隻靠著意誌在支撐。
朱薌填補了那些空缺。
我一見到朱薌,那些鈍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天,我和朱薌聊了很久很久,我幾乎把我自己剖給朱薌看。
我沒有刻意地說喜歡,但我能感受到朱薌明白了。
在星星已經陷入睡眠時,朱薌站了起來。
她沒有深夜不睡後的疲倦。
她俯視著我,麵容依舊夢幻。
“涅爾泰哥哥,我們可以明天出去玩麼?”
我愣了下,遲疑地點頭。
“可以……你想去哪裡玩?”
朱薌已經走下格梯了,她隻給我留下一個娉婷的背影。
“約會地點這種事情,涅爾泰哥哥,您不該問我吧?”
我猛然站了起來,差點兒從屋頂滑落。
這是什麼意思?
約會——是我認為的那個約會嗎?
我惴惴不安地想著,胃裡像有一隻蝴蝶在逃竄。
朱薌……會喜歡我嗎?
我不想知道答案。
——
在之後的日子裡,我和朱薌一直在外麵遊玩。
當有人誤會我們是一對情侶時,朱薌沒有辯解,而是眉眼彎彎地默認了下來。
她好像我的真正的女朋友一樣,做著女朋友會做的事。
她似乎把路朗·科秋忘掉了。
我的生活被朱薌填滿,我不再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有朱薌在的世界,我再痛苦,也要留下來。
——
在大概三個月後,我看到樹上的新芽冒出了頭,小草萌發,一切都沐浴在春日的櫻色中,格外欣欣向榮。
朱薌出門了,在出門前,她還給了我一個午安吻。
她說她有事要辦,要傍晚才能回來,讓我不用等她。
我笑著說好,看著朱薌越走越遠。
我把積攢起的勇氣稱了稱,覺得應該可以與母親攤牌了。
我要和朱薌在一起。
我愛朱薌,我不能沒有朱薌。
在深吸了一口氣後,我打算敲響母親的房門,但母親卻先我一步打開了門。
她看見我,皺起了眉。
“我剛要去找你。你怎麼還不置辦起來?朱薌都和我說了。”
我心頭震動。
朱薌居然先自己和母親說了我們的事——
“朱薌一周後就要和科秋家的小少爺結婚了,你是她哥哥,你怎麼這麼不上心?她父親來不了,你是要扶著她作為家長把她送到科秋家的!”
什……什麼?
為什麼,我聽不懂母親的話?
母親是知道了我和朱薌的事在敲打我嗎?朱薌不可能會想要嫁給路朗的,她明明——
我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記了。
在快要昏厥的前一刻,母親瞥了我一眼。
“收起你那多餘的心思。”
我下意識地一震,清醒了過來。
母親不會同意的。母親永遠都不會同意的。
母親會說謊,我要等朱薌回來。
我要朱薌親口告訴我。
——
“涅爾泰哥哥,你都知道了啊。”
在聽到我的質問後,朱薌平靜地笑了一下。
她的話格外冰冷。
“您還不清楚嗎?我們都違抗不了自己的命運。
我愛您,像愛我自己一樣愛您。但這不代表我會嫁給您,我們沒有結局,我以為您知道這一點。”
我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
我一直在為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而努力——
我跌進了深淵。
所以……人啊,真是愚蠢的物種。是一種會自討苦吃的動物。
我看向朱薌。
我可愛的朱薌。
“可以跟我最後去一個地方嗎?我們需要一個了斷。”
朱薌點頭,她在月色下依舊美麗、柔弱又神秘。
她不知道她對麵的哥哥是病態的,依然眨著無辜的眼睛,相信著我。
相信我吧。
——
“朱薌已經失蹤三天了,涅爾泰,如果你知道什麼,現在就應該坦白!
”
我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母親,很平靜地回答“我不知道”。
母親把書案上的精裝書砸向了我。
我沒有躲。
那一下很重,我的額頭留了血,視線也變黑了一會兒。
我依然平靜,甚至笑了一下。
母親顫著手。
她看起來很驚慌,想要靠近,又覺得有失顏麵。
“涅爾泰!你是傻子嗎!你為什麼不躲!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你……”
“彆放過我,母親,我的命是你給的,你隨時都可以拿回去。”
我把書撿起來,趔趄地把沾了血的書遞向母親。
“再砸兩下,母親。”
母親尖叫了一聲。
她不明白我怎麼突然壞掉了。
“就因為一個朱薌嗎?涅爾泰,你不明白嗎?你的婚姻是要對家族有益得,你怎麼異想天開的想要什麼愛情?在你小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了,家族才是最重要的,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懂事——”
“可是。”
我低頭看她,覺得她有些荒謬。
“你說過,你愛父親。所以不顧一切嫁給了他,哪怕他早早死去,也無怨無悔。母親,為什麼我不可以?”
母親頓了一下,她依舊理直氣壯。
“我的確愛你父親,但也付出了代價不是嗎?如果我嫁給了門當戶對的少爺,現在咱們的家族早該比科秋家更高貴了!”
為什麼我要承擔這樣的代價。
為什麼我永遠不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我把書砸在地上,書卻彈到了母親的腳趾。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居然反抗我!涅爾泰,你以為我隻有你一個兒子所以就不敢殺了你嗎?我還年輕,我能培養出更出色的繼承人!”
“您請。”
我麵無表情地離開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裡。
——
我有另一處房產。
那是我自己掙出來的。
不同於母親說的“沒了家族你就什麼都不是”,我有能力過好自己的生活。
在我的另一處房產裡,藏著朱薌。
“涅爾泰哥哥,你是在囚禁我嗎?”
朱薌指了指腳上的鐐銬。
我笑了一下。
“不是。我隻是怕你離開。”
朱薌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離開。但是,哥哥,如果不履行婚約,我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我會被抹殺。在這裡,我們遲早會被找到的。”
我沉默了。
我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辦。
朱薌忽然抬頭。
“哥哥,我們逃走吧。去北邊大陸,或者南邊大陸,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生活,好不好?”
我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
我租了馬車,想要去南邊大陸和朱薌一起生活。
在即將出城時,馬車夫說馬車壞掉了。
我讓朱薌坐在車裡,自己下車察看情況。
我一掀開馬車的珠簾,就看見了母親和路朗。
他們身後是黑壓壓的打手。
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是絕望。
“因為一個朱薌,不值當。涅爾泰,我原諒你,回家吧。”
路朗也附和著。
“哥哥,你和朱薌沒可能,放棄吧。”
不。
我不會放棄。
我抬起頭,做出了決定。
“我可以回去,但我要朱薌安全地離開這裡。”
“涅爾泰!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望著母親,笑容很淡。
“培養下一個繼承人,要多少年?你還要請幾個催眠師來摧毀他的神智,還要打壞多少根鐵枝,才能讓他像條狗一樣聽話?
母親,選擇權一直在你手裡,不是嗎?”
母親咬著牙,她最後還是答應了。
我上了馬車和朱薌做最後的告彆。
我已經沒有以後了,但我希望朱薌可以幸福。
離開這裡,脫離成為傀儡的命運。
我走上馬車,看到了格外冷靜的朱薌。
她朝著我笑了一下。
我看著她的神色就明白她全都聽到了。
“涅爾泰哥哥,你騙不了我。等到我離開後,你會離開這個世界,對嗎?”
沒什麼好隱瞞的,我點了點頭。
朱薌長歎了一聲。
她握著我的手,一如當初。
“涅爾泰哥哥,我說過愛你,對吧。”
我點了點頭,隱約明白了朱薌的意思。
她把聲音放的很輕,卻笑的很明朗。
“被愛的人,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孤單的。”
——
春芽見綠,紫杉馥鬱。
我與朱薌,皆葬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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