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蒂看了看周圍,觀察到沒人後才輕輕出聲。
“能聽到。但是我並不想成為獸神聖女……我沒什麼意誌力的。那個位置所帶來的一切已經把小時候會把水果糖讓給我的姐姐腐蝕掉了。我不想變成第二個姐姐。
小時候我們家裡很拮據,雖然姓坎貝勒,但實際上是旁支的旁支,要小心翼翼地看彆人的臉色。
姐姐在當上獸神聖女的那天,我們躺在屋頂上,她對我說,希蒂,你是獸神聖女的妹妹了,你以後要昂著頭走路。”
希蒂釋然地呼出一口氣。
“雖然之後我像個縮頭縮腦的小老鼠,但我的生活條件比小時候好了太多。隻是代價是失去記憶裡的姐姐。”
希蒂看起來並不恨約夏。
她隻是悵然,隻是懊悔。
於是諾爾維雅問她。
“你一點都不恨約夏麼?”
希蒂搖了搖頭,她頭上的兔耳蝴蝶結隨著她的動作活潑地蹦跳。
“我知道她偏激、虛榮甚至惡毒。但她是我的姐姐。她會把蛋糕上唯一的一顆櫻桃讓給我,會在我被欺負的時候為我出頭。
她變了,但不代表她曾經對我的維護沒有存在過。而且——”
希蒂拿出來了一塊鵝莓硬糖。
“這是約夏在我被趕出家門的時候給我的。坎貝勒家族已經有兩百年沒有醜聞了,我在合作賽上說出來我和約夏的秘密,這是對家族的背叛。
坎貝勒的很多產業因為這件事受到了難以挽回的損失,我已經是坎貝勒家族的罪人了。
按照族規,我會被秘密處死,或者被關進監牢裡等死。
即使有艾博斯格在,我也會受到家族的追殺,會被整個坎貝勒敵視……總之很不安全。但是約夏解決了這一切。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解決的,她讓我在自己的房間裡反思兩小時,把我的房門鎖住了。
最後家族對我的處罰隻是失去了‘坎貝勒’這一姓氏以及被逐出家門,但我依然還有每個月的生活費,有所有貴族應有的權利。
在除名儀式結束之後,我離開了家。約夏對我說‘滾吧’,然後給了我一盒鵝莓硬糖。”
諾爾維雅若有所思地看向那近乎紫褐色的硬糖。
“這糖沒毒麼?”
希蒂把糖塊握在手心裡。
“當然有毒啦,約夏給我糖罐的時候就說了‘想死的時候吃’。
我惹約夏生氣的時候,她就會在我喜歡的烤白南瓜裡放我不喜歡的胡蘿卜,如果我當著她的麵吃掉胡蘿卜,她就不生氣了。
我的隊友露西是鑒定師,她說這糖裡有劇毒,吃下去就會死。所以,這代表著直到我死,約夏才會不生我的氣。
這才像約夏呀。她終於有認真地看到我,像小時候那樣對我生氣,不再把我當成透明人了。我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希蒂忽然拍了拍手,朝諾爾維雅眨了眨眼睛。
“對了!雖然我被逐出家門了,但我和約夏依舊是雙胞胎,我能感知到她的情緒——如果她要做壞事針對你們,我會提前來告訴你的!”
諾爾維雅微微笑了一下。
“那就先提前謝謝你了,希蒂。”
“不用謝!不過,是希蒂·達露克。我現在是希蒂·達露克。”
諾爾維雅頓了一下。
她不需要問這個姓氏來自於誰。
她看著希蒂拎過來的那一籃鮮嫩多汁的水果。
艾博斯格裡姓達露克、能有實力正麵對上坎貝勒的家族的,隻有一個。
——“柔弱”的木係魔法院院長。
——
希蒂最後又給諾爾維雅深深鞠了一躬。
她說,“我在享受我新的人生了,最後還是要謝謝你,諾爾維雅,在合作賽裡找你挑戰是我這一生裡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你是我永遠的朋友,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幫你!”
——
諾爾維雅的回憶結束於希蒂離開的背影。
她會需要希蒂的幫忙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優絲麗需要她的幫助。
諾爾維雅抬眸,看到暴龍小姐緊張地看著她。
“萊麗小姐,我會給你豐厚的報酬。”
優絲麗這麼說。
諾爾維雅淺淺地笑了一下。
“聽起來真讓人心動。但是……”
優絲麗在等著她的“但是”。
諾爾維雅沒有接著說下去。
因為她看到了約書亞打開房門向她揮手。
是有話要對她說的意思。
優絲麗也察覺到了什麼,她回頭也看到了從門裡探出半個身子的約書亞。
她下意識地想糾正約書亞這種隨意的站姿——但她什麼都沒說。
她總會在這種時刻想起約書亞塞給她的、寫在羊皮紙上的字句。
【我想做一個自由的人,我想在麵對任何規矩和“本應該”的時候有拒絕的權利。我拒絕一切偏見,我拒絕任何形式上的監牢,即使是出自於愛。】
在看到“監牢”那兩個字的時候,優絲麗忽然覺得自己的愧疚束縛住了約書亞。
因為她不可能放棄已擁有的一切,她在權力的浸潤中如魚得水,她不會把這些讓給約書亞。
所以她隻能儘可能地讓約書亞像個貴族。
這樣她的負罪感就會減輕。
但約書亞就是約書亞。
不是“貴族”約書亞。
優絲麗在意識到這點後就不再對約書亞有那麼多的要求。
隻是她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再和約書亞談一談……
優絲麗看著特殊的客人走向約書亞。
她聽見諾爾維雅走過她身邊時輕輕留下的一句話。
“不需要報酬。我會問約書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