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坐在杜庫對麵,和杜庫大概講了下和蘋蘿的初識以及蘋蘿今晚的邀約。
“所以,你在擔心。要給‘蘋蘿’,帶什麼禮物嗎?”
蛛姀:?
“我為什麼要給她帶禮物?她扮成我受傷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她咎由自取,是她自己蠢。”
杜庫看著蛛姀,聲音慢吞吞的。
“那,為什麼擔心。”
蛛姀抓了抓墨綠色的長發。
“我沒有擔心。我隻是期待……期待她會怎麼背叛我。杜庫,人類的情緒很好猜,蘋蘿根本不會掩飾情緒,我能感覺到她要在晚餐時做些什麼。”
杜庫努力分析著蛛姀的話,他最終隻得出一個結論。
——蛛姀晚上會被叫“蘋蘿”的人背叛。
“那我去。殺了蘋蘿。”
杜庫認真地說著,問蛛姀“蘋蘿”在哪裡。
蛛姀:“……你要是殺了她,晚上我就沒樂子看了。”
杜庫“噢”了一聲,不知道該不該叫蛛姀晚上不要去……但蛛姀看起來又情緒很亢奮的樣子。
杜庫不想讓蛛姀受傷。
傀儡師肩上銀發紫眸的小人的表情太好懂了,蛛姀懶散地靠在椅子上,輕飄飄地承諾著。
“我不會受傷,不用擔心我。”
蛛姀翻出聯絡器,給休特發了消息。她今天可能會很晚回來,如果她來不及和他們一起吃晚餐,她希望休特可以給她打包回來。
現在隻有休特最閒。
——
時間到了。
蛛姀準備離開旅館,杜庫打開門,說了一長串話。
“如果你,
受傷。諾爾維雅和菲阿娜,生氣。艾爾利特生氣。艾琳生氣。休特生氣。”
“我,也生氣。”
“蛛姀。不要受傷。”
蛛姀沒看到杜庫肩上的小傀儡,但她看著杜庫紫色的眼眸,看清了他的認真。
她躁動的心微微安靜下來。
蛛姀轉身,手向後擺了擺。
“知道了。”
——
蛛姀找到了蘋蘿給她的地址,那是一個首飾鋪,沒有牌匾,雖然破舊,但很乾淨。
蘋蘿在門口踢著石子,始終垂著頭。
蛛姀的腳步聲讓她抬頭,她臉上閃過了什麼,但蛛姀沒能看清。
“蛛姀大人,您來啦。他們在裡麵等您。”
蘋蘿把蛛姀帶進首飾鋪,蛛姀還沒看清什麼,就被彩帶糊了一臉。
“蛛姀!蛛姀!蛛姀!”
一群人叫著她的名字。
蛛姀不耐煩地把彩帶丟開,抬眼卻怔住了。
首飾鋪裡有將近五十個人。他們都是墨綠的頭發,黑色的眼,紅睫顏色鮮豔。
他們大概都差不多高。和她差不多高。
蛛姀看到有人穿著高跟鞋,也有人弓著腰。
她的獎金很高很高,但即使她走在最熱鬨的集市上,去教派附近轉,也沒有人嘗試把她捉住。
她在卡羅內順利地不可思議。
原來是因為他們。
他們圍到她身邊,絮絮地講著被地下研究所毀掉的人生。他們每個人都做了一道菜,慶賀著她的出現。
蛛姀坐在主位,嘗著他們做的菜。
沒有異常。那些菜包含著真摯的心意,她覺得很好吃。
格外地好吃。
他們用帶著傷的手舉著酒杯,流著淚說她給他們帶來了什麼,說她對於他們的意義,說她的重要性。
一瓶又一瓶的酒空了,他們哭著講起失去的親人,灼燒的恨。
一個為了像她特意化了妝的大嬸握著她的手,眼神帶著化不開的愛。
“我的女兒……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應該和你差不多大。她叫禾苗。你叫蛛姀是不是?蛛姀,真好。
孩子,你累不累啊?這麼年輕,就做了這麼不得了的事,你以前也受了很多苦吧。”
大嬸注意到她的彆扭,笑著收回了手。她的聲音很粗,似乎是哭啞了一樣。
“孩子,快些離開卡羅內吧——”
蘋蘿走了過來。
她的出現截停了大嬸的話。
蘋蘿拿著酒,她應該是狠狠哭過,眼睛紅腫。
“蛛姀,這一杯,我敬你。”
她很急地喝了下去,嗆地直咳嗽。她又給蛛姀倒了一杯酒,不容拒絕地看著她。
“蛛姀,你也敬我一杯吧。”
蛛姀覺得她在發瘋。她沒必要喝下那杯酒,但喝下這杯酒,或許這些人就可以露出真麵目了。
蛛姀喝了那杯酒。
蘋蘿直直地看著她。
蛛姀察覺到那杯酒裡有昏睡藥劑,但她上過魔藥學的課,並且她是木係魔法師,解開昏睡藥劑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
她清明地裝作昏了過去,玩味地想著這群人到底想要什麼。
“……她睡過去了。”
“是啊。她還那麼年輕,她隻是個孩子。”
“蘋蘿和她很像。”
“嗯,我很像她。”
蘋蘿的聲音很清晰。
那個握著她的手的大嬸也開口了。
“……等天一亮,我就把這孩子送到北邊大陸。她在那裡會安全,庫侖克家族的人也找不到她。”
“沒想到庫侖克家族的人這麼快就找到了她。他們會在明天蹲守她,是嗎?”
“嗯。”
蘋蘿的聲音很平靜。
“我明天會走她常走的路,去買一些小吃。”
“……蘋蘿,她很厲害,她或許能應對庫侖克派出的殺手。”
“萬一她不能呢?她是拯救卡羅內的英雄,是拯救我們、拯救我的英雄,她為什麼要一個人應對這些?她憑什麼還要應對這些?這些是我們該解決的。她要安全地、幸福地活著。”
一陣沉默。
蘋蘿釋然地開口。
“……她今天告訴我,卡羅內很快就要自由了。大家替我看一看吧。”
蘋蘿似乎笑了起來。
“怎麼都這麼沉默啊大家,明天天氣很好的。明天是個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