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文隻能用“你父親已經把你賣給我了”這個理由把堀爾束縛住。堀爾覺得他是他父親的所屬物,所以當卡文給了他父親錢簽下了合約後,他就把自己歸為了卡文的所屬物。
卡文教他很多知識,告訴他一個正常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阻止他作惡,讓他上學。
他把堀爾變成了他的責任,而堀爾慢慢地好像也好轉起來,逐漸能夠適應正常人的社交。
有一天,卡文對堀爾說起父母對子女的那些偉大的愛。堀爾問卡文,他的父親為什麼要掐住他的喉嚨,讓他不能呼吸。
卡文不想說“因為你父親是個混蛋,他不愛你”,所以他編纂了一個謊言。
一個非常荒謬,但他說起來卻格外堅定的謊言。
“這是你們家族傳下來的特異能力。你當時不是在發燒嗎,你父親是想給你治病。”
“我也有這樣的能力嗎?”
“那……肯定有啊,你那麼聰明,當然不是普通小孩兒。”
卡文湊東湊西地把這個故事編的合理了,他看到堀爾若有所思的神情,還以為堀爾發現了破綻。
但堀爾相信了。
堀爾自此變得更加自負了,他看誰都是一副瞧不起的模樣,最終惹到了那個奪去“玻璃珠大王”稱號的轄區管理者的兒子。
那個貴族少爺覺得他應該是這個轄區裡所有小孩兒的王,不能有人比他還要囂張。
所以那個貴族少爺想要圍攻堀爾。
堀爾一點兒不懼,直接拎著磚頭就去和那個貴族少爺對打。但貴族少爺請了很多人。
卡文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堀爾已經被打到奄奄一息了。他跑過去和那個貴族少爺說“看在我的麵子上放堀爾一馬”。
事實證明,卡文在那位少爺那裡沒有麵子。
他也被打了一頓。
最終還是因為他的母親在附近吃飯時看到了他們,這場毆打才結束。
畢竟他的母親拎著餐廳的桌子就衝出來了,那個貴族少爺和他的幫手們都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轟地一下都跑了。
這個時候眼睛已經腫成一條縫的卡文才想起他的母親和父親好像都是狂戰士。
但他母親平時也不厲害,撬開罐頭瓶這種事都是他來做的。
——所以應該是母愛的力量吧!
卡文感動地想要擁抱母親,但母親抱起了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堀爾百米衝刺,送到了附近的救治所。
卡文:……真是他的好母親。
不過他傷的確實沒堀爾那麼重。
他挪到救治所的時候他的母親已經走了,母親還有工作需要完成。明天就要交的東西母親今天才開始趕工。
卡文早習慣了母親的這種拖延。好在母親交了很多錢,他和堀爾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堀爾一直沒醒,卡文因為擔心他也留在了救治所。
卡文半夜突然激靈一下醒了過來。
他看到堀爾床上空了,還以為堀爾傷好了自己回家……但他很快意識到,以堀爾那種性格,他大概是要去屠轄區管理者滿門。
他嚇地向管理者家狂奔,然後瘋狂地拉他們家的門鈴。
直到那個大莊園的所有燈都亮起來,仆人揉著眼睛來開門問是誰時卡文才安下心。
堀爾還沒那麼喪心病狂。應該就是回家了。
卡文安心地回到家裡,卻看到堀爾在吃他母親做的夜宵。
卡文:啊?
“堀爾你為什麼在這兒……不對媽媽你居然會做夜宵,還不等我?”
母親疲憊地忙著手裡的事情。
“回來的路上買的夜宵。”
“從哪兒回來?救治所嗎?”
“我要是去救治所,不就直接把你也帶回來了嗎?我是在管理者的莊園附近看到堀爾的,他手裡拿著刀,一看就是要去做壞事。”
“……媽媽你為什麼要去管理者的家那邊?”
“工作就是會讓人饑餓!你這種不需要工作的小孩兒不會懂我的悲傷!”
“總說著工作明天再開始也來得及的那個人是誰啊媽媽!”
“卡文,你不可以對阿姨這麼凶。”
堀爾吃完了夜宵,他現在像個正常小孩,站在他母親麵前不讓他說母親。
“……堀爾,你要不要看看這麼長時間是誰在一直管你?一頓夜宵就把你收買了?你這個小叛徒。”
卡文不爽地嚷嚷著,他在心裡其實感激著母親阻止了堀爾做傻事,但堀爾在這裡,他又不好向母親道謝。
他總不能當著堀爾的麵和母親說“謝謝您阻止這個瘋子殺人”。
母親也沒在意,她的工作實在太多,她讓堀爾先來幫她的忙,讓卡文吃夜宵,等他吃完也來幫忙。
堀爾意外地乖順。
在天亮的時候母親終於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卡文和堀爾都去睡覺了。
等到卡文醒過來時,母親出去工作,家裡隻剩堀爾。
他剛想和堀爾探討下殺人這種行為,堀爾就說“我答應了阿姨不會隨便殺人”。
非常認真,極其堅決。
卡文:他的母親真是個厲害的母親。
即使麵對這麼難搞的孩子也有辦法讓他遵紀守法。
“你為什麼救我?”
堀爾忽然這麼問。他低著頭,卡文看不清他的神情。
卡文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從他下決心扔出玻璃珠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要救堀爾了吧。
或者他隻是善良,又或者他懼怕和這世界格格不入,所以作為逃避,他想讓堀爾這個異類沒有那麼痛苦。
他理解堀爾,了解堀爾。如果沒有好的父母,他也會是堀爾。
但他沒有可以確定到說出來的理由。
所以他開玩笑地說因為自己善良。
堀爾不喜歡這個回答。他攥緊了手,問卡文把他當成什麼。
卡文想說朋友,但他想到堀爾好像並沒把他當朋友。
“帶毒草的玻璃珠。”
卡文摸到兜裡的玻璃珠,下意識地這麼說了。
堀爾驟然鬆開了手,他抬起頭,墨黑的眼睛裡是滿滿的譏諷。
“原來是這樣。卡文少爺可真喜歡玻璃珠。是看在那個玻璃珠的麵子上才救得我吧?”
“……沒有。堀爾,我是在找玻璃珠的時候才發現的你,找到玻璃珠是非常小的概率。”
遇見你,並且想要拯救你也是。
卡文沒說的那麼直白,他覺得堀爾那麼聰明應該會明白。
但是堀爾扭頭走了。
第二天卡文就聽說管理者一家都被揍得鼻青臉腫。然而卡文找不到堀爾了。
無論是學校,還是堀爾的家。
他向母親尋求幫助,母親也隻是告訴他有些事強求不來。
“媽媽,你說過的,要為撿到地東西負責。”
“……卡文,我那麼說是因為你小時候總喜歡往家裡撿小動物。什麼小貓小狗小鳥小兔小鱷魚小鬆鼠,隻要是動的你都喜歡撿回家。
撿人應該是不一樣的。不過這是你的人生,你可以自己做選擇。”
卡文選擇救堀爾。
他最終在堀爾的家裡蹲到了堀爾。
但堀爾死死掐著他父親的脖頸,卡文讓他鬆手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死透了。
“可能那種特殊能力沒有生效。”
堀爾平靜地說著,拍了拍手。
卡文知道這是自己說的那些話造成的問題,他對那個男人有些愧疚,但實在是不多。
他最近都在攢錢準備請殺手暗殺這個男人了。因為他總是對堀爾動手。
卡文發現了很多次,也去警告了男人很多次,但那個男人撒謊成性,永遠改不了用暴力向堀爾發泄不滿的惡劣行為。
卡文覺得這個男人死了,堀爾多少能比現在好一點兒,但他沒想到是堀爾自己解決了他的噩夢。
現在堀爾沒有父親了,卡文想讓母親收養堀爾,這樣堀爾就是他的弟弟,他照顧堀爾就更方便了。
但是在這之前,堀爾的親生母親就找到了堀爾。
堀爾的父母也離婚了,他是被他那個父親偷出來的,他的母親一直沒找到他,直到他的父親被他掐死,屍體被他的母親認領,他的母親才找到他。
這份遲來的愛讓堀爾徹底脫離神經病的範疇。
但卡文覺得堀爾還是不能讓人放心。
所以他一直貼著堀爾不放。
“……卡文少爺,你是膠水嗎?”
“不太是。”
“你的玻璃珠呢?”
“怎麼了?”
“給我。”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不是像我嗎,給我。”
“給你給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你的全部財產。”
“堀爾你真貪心。這樣吧,要是哪天我不想活了,你來埋葬我,我的遺產就都給你。”
“可以。”
……
堀爾把玻璃珠用繩子串起來當成了項鏈。
有一天卡文看到了。
他看到之後笑了起來,卻被堀爾惱羞成怒地禁止他笑。
卡文對堀爾說,
“……是我最好的一顆玻璃珠。”
沒人知道他省略的主語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