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夏表情平淡。
“你隻讓你那個鑒定師隊友測了一塊糖對吧?你不喜歡方形的糖塊,你一定會拿著那塊糖去給你那個隊友鑒定。那一整罐糖裡都是圓形的糖,隻有那一塊方形的有毒。”
“我吃下的那一塊就是方形的。我不喜歡它的形狀,我把它磨成圓形了。”
在希蒂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她成功地看到約夏臉色驟變。
約夏甚至變回原型把她卷了起來,讓她不要亂動以防血液加快,毒素蔓延。
約夏一直罵她。罵的特彆難聽,罵到她自己都聲嘶力竭。
“……死腦筋的玩意,誰讓你吃的?就那麼一塊也能被你找出來,你有病吧你,你不想活就早點兒死,你以為你死了我就會怎麼樣?你做夢!你死也隻能死在我手裡,你看你要是被救回來我打不打死你——”
約夏很快到了法陣。她又變回人形,拿出聯絡器快速找到了她最信任的醫師。在她即將發出指令的時候,希蒂握住了她的手。
希蒂聲音很輕。
“那塊方形的糖被我丟出去了。我剛才騙你的。”
約夏動作猛然一停。她用格外陰冷的眼神轉頭看希蒂,卻看到希蒂蒼白的臉。
希蒂的聲音很小。
“……姐姐,彆罵我了吧。為什麼你每次都不跟我好好說話呢?我從來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你罵我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以為你不在意我。你讓我很困惑,我想要原來的姐姐回來。”
希蒂揪著約夏的衣擺。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緊張。
約夏狠狠罵了一句,然後甩開了希蒂揪著她衣服的手。
“你純是沒事兒找事兒。你哪有那麼多委屈。要死要活的,你到底缺什麼了?”
約夏掐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希蒂。她的呼吸依舊有著很大的起伏,但她看著希蒂,看著低著頭不敢抬頭的希蒂,她心裡的火焰猛然竄了出來。
“又是這樣,我說你兩句你就開始低頭,你……”
約夏看著希蒂鞋前的一小片濕潤,她的話被掉落的眼淚截停。
約夏心裡愈發難受,但她又不肯低頭。她也不是不肯,她不會,她不習慣隻做希蒂的姐姐。
“……彆哭了。算我錯了行嗎。那兩個老東西沒把我當成女兒教過,小時候他們懦弱,又不在意你和我,長大一點兒等我成為獸神聖女的時候,他們又隻會巴結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愛……在意你。
但你也彆對我要求那麼高。我不是你媽,我隻是你的姐姐,你不能對我要求那麼苛刻。我已經儘力保護你了,有時候我不是故意罵你或者打你,我就是……下意識反應。
那你也真蠢,我罵你你就罵回來,我打你你就打回來,這種簡單的事還用我教嗎?我打你一巴掌你就打我兩巴掌,報複都不會嗎?”
“不會。”
希蒂揉了揉鼻子。
“我害怕你。”
約夏恨得咬牙切齒。
“怕我?你小時候的裙子是我洗的,你弄壞的手帕是我縫的,你上學的零花錢是我給的,那個時候你怎麼不說怕我?你怎麼不害怕那個諾爾維雅呢?她給你做什麼了你就覺得她是好姐姐,她憑什麼!”
“她不罵我,也不推我。她也不會給我有毒的糖。”
“那也是鵝莓味兒的,你最喜歡吃的糖!”
約夏不懂。約夏補充著,甚至帶著點兒自豪。
“我給了你一個最輕鬆的死法選擇,你為什麼覺得這不好?”
約夏真心實意地疑問著,然後希蒂忽然明悟。
她的姐姐可能並不明白愛是什麼。她的姐姐認為愛裡帶著疼痛、責罵、惡意,和死亡。這些都是她愛的表現,和讚揚、鼓勵和保護一樣,她覺得這些摻在愛裡,就和愛是同一種東西。
約夏愛她,毋庸置疑。但約夏同樣在傷害著她,隻是約夏不知道。
“……姐姐,如果我突然打了你一巴掌,你會恨我嗎?”
“我會打回來。不會。彆人的話,我要它死。”
約夏客觀地回答著,然後她看著希蒂逐漸亮起來的眼神,不知道希蒂想到了什麼。
希蒂看著約夏,主動走到她麵前。
“姐姐,現在你來當妹妹好不好?”
“什麼玩意。”
約夏皺起眉,沒有理會希蒂說的話。
希蒂也不氣餒。
“姐姐,剛才的手鏈丟了,我還想要一個。”
“自己去撿回來。那個是我在拍賣會買的,就一個了。”
“姐姐,以後你不要罵我,也不要打我了。”
“……誰想追著罵你打你一樣。神經病。”
“你又罵我。”
“這也不行?你有……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想管你。”
希蒂笑了起來。
“那我們回去撿手鏈,然後聊聊獸神下發的神諭好不好?”
“……行。”
約夏壓了壓脾氣,豎瞳冷漠,表情陰戾。
“你給我快點兒。待會兒我回坎貝勒還有人要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