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麼喝這個?”
“換換口味,那個黑色的夜喝膩了。”
水晶杯中,紅色酒液從杯底升騰而起,如同燃燒的火焰,火焰被酒液頂部的一圈藍色酒液聚攏在中心處,頗有意思。
奧丁率先嘗了一口,品了品。
“唔!還不錯,辛辣的紅色酒液被更柔和的藍色酒液包裹,巧妙的避開了刺激口腔和喉嚨,徑直入腹。
最後,紅色酒液在腹中擴散,升起一股火焰灼燒之感,好手法!”
“這位調酒師是我從獅城酒館高薪聘請的。”
“難怪,看來你也是愛酒之人,對了,你還沒說你去哪了。”
轉了一圈,被侍女岔開的話題又被奧丁接了回來。
“你真的想知道?”佛耶戈的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呃…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佛耶戈看了看酒館四周熱鬨的酒客,揮揮手,在兩人一桌這個小範圍空間外撐開一道近乎透明的血色屏障,在酒館各種顏色的燈光照耀下不可能被發現。
屏障出現的瞬間,世界就安靜下來。
“這是道隔音結界,外麵的聲音傳不進來,裡麵的聲音也傳不出去,我們可以放心交流。”
“挺不錯的,看來你是打算跟我分享秘密了。”
“嗬嗬,說起來,處心積慮想要接近我的人,應該是你吧,你不是說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嗎,如果你能說出來,那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步合作。”
佛耶戈沒想到自己才回來,任務就有了突破性進展,如果奧丁真的知道他血魔的身份,那就不必再藏著掖著了。
如果不知道,那就探探口風,看是否願意深度合作,總之左右都有回旋餘地。
奧丁放下喝完的酒杯,笑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血魔吧,而且還是純種血魔。”
聽完奧丁的回答,佛耶戈深呼吸一口氣,他賭對了。
兩人交流繼續。
“知道我是血魔的人,隻有山崎岬,他不可能背叛我,我也從未外放過血能,你是怎麼知道的。”
“蝙…蝠。”
奧丁進一步給出解釋,“你的紅眼蝙蝠出現過兩次,一次在行刑台上,一次在南城門頭。”
“蝙蝠這麼常見,你怎麼確定跟我有關係,而且那是蝙蝠,不是我。”
“嗬嗬,行刑那天,太陽高照,絞刑架正在陽光底下曝曬,懼怕陽光的蝙蝠會在絞刑架頂端停留半個小時之久,你覺得可能嗎?”
“……”
佛耶戈無奈的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很大的漏洞。
“可是城牆頭那次是在晚上,這又有什麼問題?”
“的確,夜晚有蝙蝠出來捕食很正常,可是蝙蝠離去後沒過多久你就出現了,然後蝙蝠再也沒有出現過。
其實第一處的漏洞已經說明了問題,後麵隻不過是佐證而已。
很不湊巧的是,我曾經翻閱過跟血魔相關的典籍,驅使紅眼蝙蝠進行偵查是較有難度的血魔法之一,是高階血魔的常用手段。
怎麼樣,這個解釋還合理嗎。”
“心服口服。”
佛耶戈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有個問題我老早就想問了,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你卻能看見蝙蝠在天上飛呢?”
奧丁從後腦勺摸出一枚圓滑的、亮晶晶的藍色玉片,在佛耶戈眼前晃了一眼又放回去。
“這是一件增幅感知的魔法裝備,完美級,你懂得。”
“原來是增幅感知的魔法裝備。”佛耶戈點點頭,畢竟跟著公主殿下,身上有點好東西可以理解。
這下他的疑惑基本上都解開了,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那麼…你知道我是血魔,而你又是人族騎士,那你更應該想辦法殺了我才對,可現在你我卻在這推杯換盞。
從你表露出的意思來看,難道真是想加入我們?”
交談到了最關鍵的一步,佛耶戈很是緊張,眼神緊盯著奧丁不放。
“當然!”
奧丁擲地有聲。
“你不怕成為人族的罪人?你不怕被親人唾棄?你不怕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佛耶戈步步緊逼。
“那本典籍告訴我,人族在成為血魔後,壽命會大大增加,黃金騎士更是會得到近乎無限的壽命。”
這是個很好的理由,但佛耶戈還是不相信,因為奧丁的麵孔實在太年輕了,簡直年輕的不像話。
“可…可是你看起來就像不到三十歲的毛頭小子,怎麼也輪不到你來思考壽命這種問題。”
“年輕?嗬嗬…”
奧丁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透出一絲悲涼。
在佛耶戈的注視下,他伸出手在自己下頜處摸索,不一會像是找到什麼,然後緩緩揭開一張皮,直到整個麵龐暴露出來。
“你…”
“對,這才是真的我。”
滄桑中帶著沙啞的年邁聲音傳來,揭開的麵皮下是一張已有不少皺紋的臉龐,依稀還有幾分剛才那副年輕麵孔的影子。
奧丁舉起這張麵皮對佛耶戈說道:“怎麼樣,我年輕的時候很帥吧。”
“唉~我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什麼都不用說了。”
佛耶戈伸出手來一把握住奧丁舉起麵皮的那隻手。
現在他全明白了。
為什麼看起來如此年輕卻擁有黃金巔峰的實力;
為什麼對蝙蝠細節觀察的如此細致;
為什麼能在短短時間將治安署管理的井井有條;
為什麼如此執著的想要增加壽命,以至於什麼都不顧;
隻因為!
他是一位走向衰老、富有處事經驗的年邁騎士,他最後價值都會被可惡的王宮貴族榨乾,然後默默無聞的死去。
沒有人會甘心。
佛耶戈捫心自問,如果自己站在那個位置,會拋棄人族身份重新開始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會毫不猶豫的做出這個選擇。
兩人相視良久,千言萬語最終彙成四個字。
“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