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蔽月，營地火光。
夜裡的山風呼啦啦地吹，掠過歐博的後脖，添上一絲寒意。
火光下，他的臉上陰晴不定，雙唇緊閉，能聽見齒間哢哢作響。
看得出來，歐博被李維留下的字句給激怒了，但又不想在貴族少爺和手下麵前，有失風度。
長舒了口氣後，他將紙條撕碎，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臉上重新浮現優雅的微笑，輕輕側身道：
“喬，清點一下損失。”
喬是個中年人，三年前被歐博從盜匪襲擊中救出，算是他的心腹了。
與歐博的優雅善談相反，喬長得老實巴交，但事情辦得很是利索。
不出兩分鐘，喬便從幾位小隊長那裡回來，背對著營地火光，語氣平淡道：
“隊長，這次夜戰，陣亡六人，重傷四人，輕傷八人。傷亡集中在大衛那隊，其他傭兵隻有輕傷，我們本隊沒有傷亡。”
他頓了下，又說道：
“此外，亞當少爺的一位侍從戰死，少爺本身的情況，不在統計之列。”
歐博點點頭，眼中露出思索神色。
亞當此時緩過來了，他從火堆旁站起來。
火焰如吐舌吐信般，間歇性地照亮他的臉龐。
明暗交加，半張臉依舊稚嫩，半張臉卻已有老戰士的堅毅之色。
他來到歐博身前，沒有擺出貴族的繁瑣禮節，直接乾脆地問道：
“歐博隊長，李維逃了，您準備怎麼做？”
歐博聽出亞當話中的味道，看來小少爺今夜受的刺激很大啊。
他心中已經有了計劃，但故意麵露難色，道：
“亞當少爺，我想，李維不過是隻耗子，耗子並非強大，卻行動靈活，如果是在這塊寬闊的荒原上，外麵抓不著，便打不死他。
但耗子有耗子窩，隻要我們快速行動，隻盯著耗子窩，不給他回轉的空間，不給他加固老巢的時間，將他的老巢給燒毀、掠走，任憑他再靈活，也必死無疑。”
歐博見亞當聽得認真，不時點頭示意，於是決定拋出問題的關鍵來，
“那麼，唯一的問題就是，輕裝突擊、焚燒領地，有違貴族準則，亞當少爺您……”
他故意麵露難色，看向亞當。
亞當聽得正認真，忽然話音一停，不禁抬頭看去，見到歐博帶有請求神色的麵孔。
“我知道了。”亞當略一猶豫，隨即又像下定決心般，道，
“歐博隊長，你是討伐隊長，又是序列七的刺客，我相信你。隻要能為我哥哥報仇，我都聽你的。”
“歐博·弗洛樂意為您效勞。”
歐博優雅地向亞當行了個禮，然後讓喬把討伐隊全部召集起來。
後半夜濃雲漸起，遮住了白壁般的皓月。
山風陣陣吹拂，火把不斷搖曳。
營地裡，一百多位討伐軍的士兵齊齊圍成一圈，最中間是一輛馬車，歐博就站在車上，環顧四周，問道：…。。
“各位，今晚辛苦這麼久，還是讓耗子逃走了，你們是什麼心情？”
“有點累，但心裡更氣憤！”
“瑪德，氣死我了，老子非得把李維這個耗子碎屍萬段不可。”
台下響起雇傭兵們粗魯的辱罵。
“那麼，各位再辛苦辛苦。休息半夜，天亮後，所有人急行軍，去捅耗子的老巢。”
氣歸氣，但雇傭兵們其實並不想急行軍，台下頓時又嘈雜起來。
歐博嘴角勾起，看了眼亞當。
亞當不知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見亞當授權，歐博雙手虛壓，讓眾人安靜下來，然後語出驚雷：
“亞當少爺已經許可，拿下哈格內克，一日一夜不封刀，儘情發揮你們的想象力吧。”
“嘩——”
這話瞬間刺激了所有人，來到混亂的伯恩乾雇傭兵為得什麼？
還不是為得吃香喝辣。
杜德勳給的錢並不多，要不是看在可以搶劫的份上，他們才不願意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呢。
當然，搶劫這事，不太上得了台麵，也不符合貴族準則。
一路上，不少雇傭兵都在嘀咕，擔心有亞當在場，打下哈格內克後不能儘情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