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亓越的問詢之後,像是傻了一樣,呆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手有些黝黑,乾燥而粗糙,有些關節的指節處布滿了厚厚的繭,手掌寬厚,每一個紋路都清晰可見,仿佛承載了過多的苦難和歲月。
有些痕跡伴隨著過去的日子已然模糊,隻有王景清晰地知道這雙手的每一個傷疤、每一道溝壑中經過了怎樣的歲月。
可不管怎麼說,他在過去的二十年中,始終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可直到,可以說末日的來臨,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猛然意識到這點之後,王景的眼睛一眨,恍然之間,他的手也同時變發生了變化,一種鮮紅的顏色漸漸染上他的手間。
王景大愕,對這突然的改變有些驚恐,甚至下意識地想甩手,想擺脫掉這不屬於他的一切。
手中的鮮血,那鮮紅而刺眼的顏色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手微微顫抖,那鮮紅的顏色,仿佛活著一般不停地流動著,在王景的手上彙聚,越來越多,直到最後溢出他的手掌,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土地上,發出滴滴沉悶的聲音。
他仿佛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紅色,那是他——親手造成的鮮血。
他記得,這些血,分彆都是來自於誰。他在不久前,親手拿著長劍,一劍劍地劃破對麵人和他一般無二人的脖頸,隻是一劍,那尖銳的利器就劃破了他的血管,鮮血噴湧而出,而他,冰冷的目光卻沒有在對方的身上停留一刻,隻是冷漠的,殘忍的抽出長劍,熟練的朝著他身後的那人砍去。
依然是精準的命中,一劍就砍中了對方的眉心,沒有一絲力量來對抗的方士,被他直接刺穿,他記得那方士最後驚恐的眼神,他額間噴湧而出的鮮血,而他,還未停止。
一次,又一次的抬劍、擊殺不停。
他甚至還清楚地記得有一次,他似乎沒有控製好力道,加上技能施加之後的他,幾乎要將對方劈成兩半!
想到這些,王景再也忍不住地感到一陣惡心和恐懼,他的身體開始顫抖,無法控製地顫抖!
王景的臉色蒼白,後知後覺的眼中滿是驚恐和困惑。
他仿佛做夢一般,無法理解所有發生的一切,剛剛發生的那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而遙遠。他的心中充滿了混亂和不安,他感到自己像是陷入了無儘的深淵之中,無法自拔。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切都變得如此寂靜,隻有他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回蕩。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呼吸都讓他感到胸口的疼痛和窒息感。
最後,王景似乎再也無法承受一般,身子垮了下來,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脆弱的麵容,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但他隻感覺,此時他的心如刀絞一般疼痛,身體也忍不住不停地顫抖著。
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滿了混亂和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這一切,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樣全新的自己。
他以為,他做出了選擇,就代表他自己能全盤接受這一切。他以為,是彆人先做了那樣殘忍的決定,他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對著對方做同樣的事情。
可他錯了,他從小受的教育,他從小所接受的一切,此時都在告訴著他,他到底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儈子手。
即使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的所謂規則,一切強者為尊的定律,可王景依然不可控製地、無法接受這一切。
他可以在那些人來擊殺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出手,可以在千萬人問責他、辱罵他的那一刻心如止水地分析利弊,卻逃不過此時他手心洗不掉的血色,逃不過內心的譴責。因為他知道,是真實世界的人,因他而死了。
亓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尤其是王景突然巨變的臉色,他脆弱的一切表情都儘收眼底。
亓越冷哼一聲,十分鄙夷地罵道,“廢物一個,不就是殺了幾個人,怎麼像死了全家一樣。”
王景已然聽不清對麵所說的話語,隻感覺身體忍不住的顫抖,時間好似過去了很久,王景這才十分僵硬地放下了自己捂住麵容的雙手。
他的聲音還帶著哽咽和僵硬,他卻一字一句地強調道,“我不是無法接受,我隻是覺得……荒謬。”
“荒謬這一切的發生。”
“我不明白這一切的緣由。好像無論我怎樣,事情都隻會變得更糟糕。”
“所有人都在跟我強調強者為尊,跟我說自己強大起來才能夠保護重要的人。可我現在,卻連唯一所有都失去了,最重要的……我好像也失去了自己所謂的底線,把自己變得一無所有,麵目全非。”
“世界教會我這一切規則,讓我開始改變,開始反省。卻轉頭,又毫無道理地將一切變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