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或者說,他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堅信自己的研究是正義的,是偉大的,那是通往永生不死的階梯,是能夠帶領所有人類,不,是可以帶領整個智慧生物進化的鑰匙。
羅密也承認,他們在做實驗的時候,確實是用了一點不夠人道的手段,但彆人如何他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是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在尋找誌願者的時候,羅密也隻會去找那些行將就木的老人,或是重病纏身,或是重傷垂死的將死之人。
反正他們都要死了,自己給他們一個活下去希望,應該不算什麼壞事吧?再說了,如果他們拒絕,自己也沒有強求過,這也都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其他人之所以害怕他們生命學派,隻不過是因為不了解,如果他們真正的了解了,知曉了生命學派的目的,肯定會對他們產生改觀,自己的徒弟愛德華,不就是因此才加入生命學派的嗎?
而且,羅密的研究已經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已經可以讓生物體的靈魂長久的附著在機械體之上了,隻是在附著之後,靈魂依舊在不停的損耗,隻要他能夠減緩甚至是抵消靈魂上的損耗,那這就是完美的永生!
可惜,當羅密興致勃勃的將自己的研究成果與其他同伴分享時,等待他的,卻是深沉的絕望。
生命學派已經沒落了,逃難多年,大家早已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群純粹學者。
為了學派能夠延續,他們不得不接受了一些邪教和黑惡勢力的幫助,而在與這些人為伍的過程中,生命學派的學者也在逐步的墮落。
力量如果不能用來謀奪權力,那麼跟守著金飯碗要飯又有什麼區彆?
什麼學者的堅持,什麼為了崇高的理想,如果不能兌現為利益,那他們跟傻子有什麼區彆?
羅密之所以要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隻是寄希望於後來人可以延續他的研究。
但生命學派的同伴,不,應該叫他們永恒教派,總之,這些人隻是盯上了可以用靈魂操控機械這一特性,配合著矮人的蒸汽科技,研製出了可以聽從他們指令的魔煞機。
無懼死亡,無懼傷痛,可以肆意拆換部件,這不是完美的士兵嗎?
於是,永恒教派開始了自己的謀劃,一方麵,他們全力支持羅密對魔煞機的研究,另一方麵,他們又與其餘邪教串聯,做出了覆滅矮人的陰謀,想要以此打造無窮無儘的魔煞機軍團,然後稱王稱霸,成為永生不死的魔煞機之王。
等到羅密反應過來的時候,矮人已經掀起了對抗魔煞機的浪潮,而在勇者的幫助下,矮人們連戰連勝,各大教派更是連連隕落。
看著那些哀求自己的昔日同僚,羅密隻感覺痛心疾首,同時也意識到,自己的研究,必定會被世人當作魔鬼的誘導,任何妄圖沾染魔煞機的勢力,都會成為人們眼中毀滅世界的幫凶。
那些有抱負的年輕人絕不會加入他們,那些願意加入的,必定彆有用心。
生命學派,要徹底的沒落了,再也不會有後來人了。
遙想自己當初將一切都公開的決定,是那麼的幼稚可笑,正是自己想要創造未來的舉動,斷送了整個學派的未來,就連自己的愛徒,也被其他成員忽悠去了瑞單布爾,並最終死在了那裡。
或許在他死之前,還在認為他的所作所為,都能幫助到自己的師傅。
好,既然生命學派已經沒有未來了,那就把一切都堵在現在吧!
羅密瘋了,起碼在他的同伴們看來,羅密是瘋了。
他殺光了昔日的同僚,將他們全部做成了半成品的魔煞機,讓他們時刻忍受著靈魂流逝的折磨。
如果在靈魂損耗殆儘之前,羅密的研究無法更進一步,那麼等待生命學派的,將是徹底的消亡。
“去改進它!去改進魔煞機的技術!不惜一切代價!改進魔煞機的技術!不然大家就一起毀滅吧!哈哈哈哈!”
羅密沒有瘋,起碼他自己認為自己沒有瘋,他隻是被逼到了絕路,準備放手一搏。
而事實正麵,他搏對了,在死亡的威逼之下,那些同僚們發揮出來異乎尋常的創造力,各種天馬行空的嘗試,在引起了一係列的意外事故的同時,也在不斷的試錯中,找到了可以讓靈魂更久穩固的辦法。
說來這個辦法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給魔煞機的靈魂補充魂力,抵消掉它們的損耗。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靈魂會不斷的混雜,人格也會變的扭曲,變得越來越不像是自己,但人本來就是在不斷變化的,不然又從何而來的成長。
這就是屬於魔煞機的進化!
那麼,給靈魂補充的這些個魂力,又該從何而來呢?
自然是要靠生物體的靈魂來提供了,就像是人類可以通過打獵來獲取肉食一樣,魔煞機也可以通過殺戮生命,從而吸取它們的靈魂。
不知不覺間,羅密跨越了自己的底線,但他已經無所謂了。
一個連明天都不複存在的人,又怎麼會在乎自己的形象呢?就算彆人都把他當作是魔鬼,那又能如何?
隻要把自己也做成魔煞機,他就能以這種形態存活數千年,就算是精靈,也會在世界衰老,死去,而身為人類的勇者,又能活幾個春秋?
等到千年之後,世界上早已忘卻掉生命學派與魔煞機的種種往事後,他再卷土重來,未必不能重新塑造生命學派的光輝!
羅密暢想著,又或許,他真的已經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