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突然的變化讓周應淮有些錯愕,來之前他想了無數種她的反應,但是都沒有眼前這種,隻是愣了兩秒,他便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的做法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
“抱歉,我隻是……”
作為機械廠此次任務的領隊,他讓孫家陽過來道歉,及時止損,修複兩人之間的關係,斷絕一切可能傷害到機械廠名聲的可能,此種做法沒有錯,可是看著少女紅潤的雙眼,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我才不需要他虛偽的賠禮道歉呢,他就算嘴上這麼說,但心裡肯定還是同樣的想法,他看不起我,看不起鄉下人,骨子裡的偏見哪有那麼快就消失的?”
“你難道不知道把他帶過來隻會給我添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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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說到這兒,那雙嬌豔的桃花眼漸漸染上一絲紅暈,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睫上要掉不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讓人的心都跟著一上一下,快要碎掉一般。
周應淮心中湧上解釋不了的情緒,他皺起眉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種時候的沉默無疑等同於默認,程方秋垂下眼睫,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失落,她喃喃出聲,“你是不是也看不上我?”
他猛地抬起頭,想也沒想地打斷她的話,“不是!”
脫口而出的兩個字讓她瞬間驚喜地瞪大眼睛。
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周應淮眸色漸深,心跳陡然加快,他深吸一口氣,竭力維持往日的冷靜:“我們都是國家的人民,沒什麼不一樣……”
“我知道了。”程方秋打斷周應淮的場麵話,她垂下睫毛,呐呐道:“你們是同事,你站在他那邊是正常的,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們回去吧,我不會在外麵亂說話的。”
見狀,周應淮還想說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還是給咽了回去,推開堂屋的門,照射進來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緩了片刻才重新抬步往前走去。
周應淮知道這件事是他欠考慮了,但是他的本意是想湊成兩全其美,一來維護機械廠的名聲,二來借由賠禮道歉給她精神和物質上的補償。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要給她傷口上撒鹽的想法。
可她顯然是誤會了,眼下在她心中,他肯定就是個卑鄙無恥,自私自利的小人!
早知道會演變成如今這樣,他說什麼都不會插手。
想到這兒,周應淮本就難看的臉色越發黑沉,整個人就像是從陰曹地府爬上來的惡鬼一般,讓人不敢靠近分毫,而作為始作俑者的孫家陽更是儘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他拎出來當作發泄口。
自打周應淮黑著臉從程家出來後,他就知道這件事黃了,並且還是黃的徹底。
慌亂之下,就算害怕,他還是忍不住開口求救道:“淮哥,我現在怎麼辦啊?那程方秋不會添油加醋到處亂說吧?”
“閉嘴!”眼看到現在孫家陽從頭到尾還是隻顧著自己,對其他人直呼大名,惡意揣測,他就氣得忍不住直皺眉。
這種人放在隊伍裡隻會壞事,再者他留在這兒,以後程方秋和他見麵,多少會膈應,還不如直接送回省城,讓廠裡來解決。
想清楚後,周應淮帶著孫家陽轉道去了大隊,找到村支書和大隊長把早上發生的事情都給說了一遍,並且代替機械廠表明了積極的處理態度。
城市和農村之間存在的歧視問題一直是橫在中間的一根刺,刹那間聽到這件事,兩人都是憤怒氣惱的,但是顧及著他們的身份,卻不好多說什麼,眼下見周應淮願意主動處置孫家陽,他們都舉雙手同意,當即開了文件,好讓周應淮把孫家陽送回省城。
從大隊上出來後,周應淮偏頭衝著孫家陽冷聲道:“回去收拾東西,你直接回廠裡,我會申請再調配一個人過來。”
孫家陽麵如死灰,苦著一張臉想為自己再求求情,可是對上周應淮的冷眼,裡麵的陰鷙和煩躁讓他再也開不了口。
同時又忍不住僥幸地想著與其留在鄉下忐忑不安,還不如回廠裡走一步看一步,他平時表現都不錯,總不能真因為一兩句話就被判定為思想和作風有問題,從而斷了前程吧?
而且回廠裡再不濟還能找找關係,現在留在鄉下才是真的等死。
孫家陽眼珠子轉了轉,對回廠裡這件事倒沒那麼抵觸了,反而快速收拾好了行李,趕上去縣城的拖拉機,匆忙回了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