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踏出門,便有宮人慌慌張張跑進來,習語唯恐擾了溫亭晚休憩,忙將人拉到殿外,斥道:;咋咋呼呼地作甚麼!不知道主子睡下了。
;習語姐姐,殿,殿......那宮人舌頭打結,話都說不清了,;殿下來了!
;誰來了?習語以為自己沒聽清。
;殿下,太子殿下!
說話間,景詹已然步入院中,麵沉如水,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樣子。
習語穩了穩心神,快步迎上去:;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妃呢?
;太子妃......太子妃已然就寢了。
習語將景詹堵在殿外,雙腿定得死死的,全然沒有進去喊溫亭晚起身的意思。
就寢?
景詹覺得可笑,敢情他在禦花園中等候許久,溫亭晚卻早已在殿內安枕入眠了。
感受到太子發出的氣息倏地涼了幾分,習語慌忙道:;殿下恕罪,太子妃白日受寒身子不爽,適才喝了藥歇下。
因一句;身子不爽,景詹好歹麵色舒緩了些。
她真病了?
他大步一提,便繞過習語直直往殿內去。
習語見攔不住,作勢要跟上去,卻被高裕拉住了。
高裕低聲道:;習語姑娘且有些眼色。
習語哪還在意這些,若是往常太子能來,她替主子高興還來不及,可今日看太子神色,心中不安,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高公公,太子殿下來做什麼?
太子來太子妃的寢宮本是理所當然,可不僅習語驚疑,連整個鸞和殿的人都在等著看,明早的日頭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高裕沒答她,反問道:;太子妃今夜為何不去禦花園?
習語被問得一懵。
她也不知為何。
溫亭晚吩咐她沐浴更衣時,她以為是要去見太子,誰知沐浴完,溫亭晚卻是看著她手上的衣服發笑,反向她要寢衣,說是難受,想歇息了。
她便伺候溫亭晚喝藥睡下。
習語驟然想起從前溫亭晚在禦花園被太子冷眼相待的事,又聽見高裕像是責怪溫亭晚為何不去的話,往日替溫亭晚攢的如許多的委屈,像是突然找到了泄口。
;高公公說笑了,太子妃為何要去!
習語不掩的怒氣嚇了高裕一跳。
;我家主子對太子殿下一片癡心,從來也隻是討得太子殿下冷眼,如今就當我家主子有了自知之明,不上趕著去討嫌,怎還成我家主子的不是了!
高裕愣了愣,想他在宮中混跡了三十餘載,在太子身邊如魚得水,誰見了他不得恭敬地道一聲;高公公,;高總管的。
沒曾想竟被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說得啞口無言。
若是平常宮人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少不了吃一頓瓜落,可高裕講理,知道太子妃這一年對太子的付出,且如今太子似乎對太子妃上了心,太子妃的好日子眼看著便要來了,遂不與習語計較。
;習語姑娘莫氣,我不過覺得太子妃錯失了一個良機,替太子妃惋惜罷了。他好聲好氣地安撫道。
發泄了一通,習語也冷靜下來,高裕到底是東宮的大總管,輕易惹不得,登時生出幾分悔意,生怕自己的言行給溫亭晚惹了麻煩。
她忙福身行了個禮,誠懇道:;習語一時替主子不平,冒犯高公公了,還請高公公莫同習語計較。
高裕笑著擺擺手,此事就算過去了。
踏進內殿的景詹自然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隻透過薔薇色的床帳隱隱約約看見榻上躺著一個人。
他在離床榻幾步外停下,沉默片刻,折身便欲回返。
;彆走。
從床榻內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呢喃。
景詹步子一頓,劍眉微顰,薄唇向下抿了抿。
她果然是裝的!見自己要走了,終於忍不住出聲挽留。
恐怕不去禦花園,也是她的計謀,隻為引他至此,倒是小看了她,這招欲擒故縱用得可真好!
雖嗤之以鼻,景詹卻停滯片刻,複又轉回來,想看看溫亭晚還有什麼伎倆。
他等了半晌,隻見榻上人朝外翻了個身,再無動靜。
夢囈?
景詹將信將疑,上前幾步,指節分明的手撥開床簾,隻見溫亭晚屈膝側躺著,烏黑如墨的長發披散在枕間,雙目緊閉,朱唇含笑,呼吸平穩綿長。
似乎真是睡著了。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染上一層淺淺的蜜色,勾得麵容愈發精致。
景詹坐在床側,湊近些,一股幽淡的女子馨香縈繞在鼻尖,不同於張良媛身上濃重的脂粉氣令他生厭,如花香卻比花香更好聞的氣味令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手指不自覺撫上了溫亭晚的臉頰。
似被冰冷的手指一激,溫亭晚眉心微蹙,小貓般無意義地嚶嚀了一聲。
這一聲入在景詹耳中像根羽毛,絲絲地撓著,心癢難耐。
他倏地收回手,視線無措地下移,卻是怔住了。
翻動間,溫亭晚鬆鬆垮垮的寢衣散開,從敞開的領口正巧能瞧見一片旖旎的景色。
景詹眸色深沉,隻覺得喉間乾渴,忽得燥熱起來。他忙將衾被往上拉了拉,掖住被角,起身的動作都有些狼狽。
他是被溫亭晚下了什麼蠱!
張良媛那般勾引尚且讓他無動於衷,怎她溫亭晚什麼都沒做,就教他潰不成軍。
他煩亂地準備離開,忽得從敞開的殿門外刮進來一陣風,書案角上輕飄飄的畫被吹落在地,打了幾個卷,好巧不巧落在景詹腳邊。
景詹彎腰拾起,畫卷舒展開來。
畫上是一個身著狩服,騎在棗紅駿馬上的年輕男子,他提弓而射,腰背直挺,目光銳利,氣勢淩然。
景詹凝眸盯了半晌,不由得回首深深望了熟睡的溫亭晚一眼,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那畫上的不是彆人,正是他。
沒曾想,他的太子妃愛他至此,竟日日睹畫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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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交換後,太子每天都在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