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聽見了?”溫亭晚輕輕歎息。
景姝點點頭,少頃便濕了眼眶。
溫亭晚忙拉住她的手,“怎麼了,緣何要哭?”
“皇嫂。”景姝抬眼看向她,目光裡含著幾分歉疚,“你說,是不是因為我,三皇姐才會變成這樣的?”
溫亭晚顰眉不解,“說什麼呢,這與你又有何關係?”
景姝眨了眨眼,沾在長睫上的淚珠落下來,打濕了襦裙,“三皇姐說得對,本該被選去和親的應當是我,若父皇一開始便定了我,或許皇嫂你也不會出那麼多事兒。”
溫亭晚忽覺鼻尖酸澀,在這個需步步為營的皇宮裡,可能隻有景姝還存著一顆單純善良的心。
“不是你的錯,就算不是三皇妹,也會有彆人對我下手。”溫亭晚揉了揉景姝的頭,“你彆自責,此事與你無關。”
景姝止了哭,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看向那盆杏仁酥,怯怯地問:“裡頭真有毒嗎?”
溫亭晚搖搖頭,拿起來咬了一口,“應當沒有吧,她不會做這麼明顯的事,可能今日隻是想來我這兒查看情況,看看還有沒有動手的機會。”
“三皇姐以前雖然偶爾會隨四皇姐一起欺負我,但我沒想過她會做出這麼惡毒的事。”景姝垂眸,有些悵惘。
誰說不是呢,可這深宮就是這樣,待得久了,不死也會瘋。
景姝走後,溫亭晚想起三公主說的話,始終有些心煩意亂,生於帝王之家,並非全如民間所說的那般錦衣玉食,一生無憂,相反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溫亭晚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深深歎了口氣。
晚膳過後,她練了會兒字,辰時快過,才喚來宮人洗漱更衣。
習語往小榻上看了好幾眼,卻是不敢說話,溫亭晚會意,吩咐道:“太子殿下若不來,便將殿門關了吧,不必等。”
“是。”習語應聲,伺候溫亭晚躺下。
因著白日的事,溫亭晚心有鬱結,輾轉反側,怎生都睡不熟,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殿門“吱呀”一聲輕響。
她忙閉眼,對著榻內而躺,努力控製呼吸平穩。
那腳步輕沉,似乎刻意在壓著動靜,片刻便在榻前停下。
“晚兒,孤知道你沒睡。”太子低啞的聲兒在她耳畔響起,透著一絲明顯的疲憊。
幽暗的燭火將溫亭晚側躺的身影映在了牆上,她長睫顫了顫,沒有開口。
太子似乎也沒期盼她能回答,繼續道:“孤聽說今日婧兒來過了,你知道那日的事是她做的了吧。”
說完這話,便是好一陣的沉默,正當溫亭晚以為太子已經去小榻上休憩的時候,卻聽太子再次道。
“晚兒。”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決絕,“想害你和我們孩子的人,孤不會放過,隻是並非現在,你能等等孤嗎?這筆賬孤定會徹底向他們討回來。”
和誰討?皇後嗎?
溫亭晚並非不信,雖說皇後和安國公府可謂是太子如今最大的靠山,但同時也是他最大的威脅,可想要除掉在朝中樹大根深的安國公一黨,又談何容易。
她閉上眼,緩緩沉入黑暗之中,一瞬間,場景變換,她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廣袤的草原之上,風吹草低現牛羊,抬頭是碧藍無垠的天空。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草原的儘頭,赫然出現一匹奔馳的棗紅色駿馬,馬上一人身著玄色騎裝,長發束起,英姿颯爽。
男人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勒緊韁繩,輕咳一聲,像是不情願一般低身向她伸出手,“你不是說讓我教你騎馬嗎?我今日剛好有空,還不上來。”
她眯起眼去看,男人的臉卻仿若籠著一層霧,隱隱約約看不清晰,她明明想遠離他,身體卻不受控製,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去。
男人滿意地將她拉到身前,隻聽一聲“駕”,駿馬疾馳起來,周遭的風景飛速掠過,耳畔忽忽的風蓋過了所有聲響,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總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可還不等她享受這一份疾馳的暢意,眼前的草原突然凹陷下去,變成了幽深無底的斷崖。
她來不及失聲尖叫,已連人帶馬墜下深崖,極速下落後,她隻覺渾身疼痛難忍,似被人拆筋剝骨一般,再睜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猩紅。
頭頂是昏暗的天空,沉得快要壓下來,她發現自己被男人抱在懷中,鮮血從她身上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染紅了男人的衣衫。
他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著她,卻是一個完全令她陌生的名字。
阿環。
無儘的黑暗像潮水一般再次圍攏過來,溫亭晚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可怎麼跑都逃不出去。
“晚兒,晚兒……”
似乎有人在喚她,她往聲音的來源撲去,下一刻猛地睜開眼,便見太子蹙眉坐在榻邊,俯身看著她。
不知為何,太子擔憂的麵孔竟和夢中的男人重合起來,迷迷糊糊間,溫亭晚不自覺張嘴喊出了一個名字。
“蕭溯……”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瓜太多吃不完,更得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