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羽如今這一搏,看似勝了。”
“但如果袁氏,楊氏真心想要讓天子改意,你覺得,會是一件難事嗎?”
郭嘉愣住了。
腦海當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句話。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樂。
如果說天子是獵人,那士族豪強是飛鳥,是狡兔,那段羽是什麼?
天子門生,實為走狗。
如果飛鳥,狡兔自縛於獵人,那走狗還有何用?
“治天下之道,從無一家獨大之法。”郭鴻說道:“天子權柄太盛,如秦皇一般無有遏製,則苦天下。”
“士族豪強無遏製,則一樣苦天下。”
“天下之勢,在於平衡。”
“如果有一個能打破不平之人出現,那這個人......”
“就是跳出六博棋盤之人,你覺得,對弈之人,會允許一個棋子,一條魚從水中而出?”
郭鴻的話音雖然平靜,但卻使得郭嘉如墜冰窟。
感覺到了遍體生寒。
百姓於天下士族豪強而言,是路邊的草芥,無人不可踐踏。
那對於天子而言,段羽是什麼?
是一柄刀。
這刀用過了,就要收。
太鋒利的刀,不受控製的刀,會噬主。
藏刀於鞘,才是握刀之主的最好的選擇。
如果袁氏,楊氏做出妥協,如果天下士族對段羽圍而攻之。
那天子會不會放棄段羽這柄刀?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太平道叛亂,天子解開黨錮,散儘西園錢糧馬匹,重新啟用黨人,赦免黨人這就是妥協。
“那......沒有可解之法了嗎?”郭嘉皺著眉頭問道。
郭鴻看著郭嘉,眼神也若有所思:“你似乎......很關心他?”
“說說理由?”
郭嘉想了想:“我.....我是覺得他很特彆。”
“我感覺他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但是.....我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來。”
郭鴻點了點頭。
其實過郭鴻也是一樣。
他第一次見到段羽的時候,就覺得段羽有些與眾不同。
能從一個普通人,走到如今這一步。
看似好像是幸運。
但段羽的每一步選擇,都是正確的。
郭鴻不敢說這是運氣。
一個人的運氣不可能一直好下去,而一直好下去的人,絕對不隻是運氣。
郭鴻也好奇,好奇段羽能走到什麼地步。
如果將來真的要麵臨被舍棄的時候,段羽又會如何去做。
麵對郭嘉的發問。
郭鴻搖了搖頭說道:“他的出身和根基都太過於淺薄了。”
“但如果不是他這種出身,也到不了現在的這種地步。”
“天子可以放心大膽的用他,就是因為他沒有根基,沒有底蘊,沒有錯綜複雜的關係。”
“至於他能走到哪一步,哪一天會被天子舍棄,我也不清楚。”
“怎麼,你想幫他嗎?”郭鴻看著陷入沉思當中的郭嘉問道。
............
是夜。
陽翟城中一片寂靜。
段羽坐在一輛馬車當中,正朝著城西而去。
車內,段羽閉目養神。
車外,呂布騎在戰馬上,身著獸麵吞連鎧,背後百花戰袍,手持方天畫戟目光警惕。
驅車的是鐵石頭。
王虎奴帶著數十名騎兵侍衛跟隨在馬車兩側。
清風微扶悄悄的掀開了馬車的吊簾。
坐在車中的段羽睜開了眼眸,順勢抬頭看了一眼漫天星羅棋布如同落子在黑色棋盤上的繁星,嘴角微微掛起一抹弧度。
好戲,似乎才剛剛開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