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祗走下階梯,來到段羽的麵前拱手作揖。
段羽立馬微笑的上前一步伸手攙扶起了行禮的棗祗。
“道彥言過了。”段羽微笑著說道:“這裡沒有什麼前將軍,也沒有什麼涼州牧。”
“我穿著常服而來,就隻代表我自己。”
“沒有上官,沒有下屬,如果道彥不嫌棄,你我友人相稱即可。”
棗祗連忙再次拱手道:“棗祗不敢。”
段羽拉著棗祗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其實本不想來打攪道彥的。”
“但我明日即將出征,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何時了。”
“今日道彥在縣府所說的屯田之事,在我心中久久不能忘。”
棗祗略微驚訝的看著段羽。
“前將軍入府一敘吧。”棗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段羽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我冒昧打攪,就不入府打攪道彥的家人了,本來就有所失禮怎好在登門。”
“我來,隻是來說幾句話。”
棗祗見段羽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麼,於是點頭聽著段羽的話。
段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道彥雖然聽說過涼州,但未曾親眼見過涼州。”
棗祗點頭,的確他是沒有去過涼州。
“涼州苦寒,百姓淒苦,我初入涼州的時候,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裹體,冬季嚴寒風雪來臨之際,鄉亭當中有無數百姓因饑寒而凍死家中,心中十分不忍。”
“所以,我勵誌,隻要我段羽還在涼州一日,我就要讓涼州的百姓,吃飽,穿暖,不再受饑寒之苦。”
“然而我一個人的才能終究是有限的,若是讓我領兵打仗,我義不容辭。”
“但是讓我治理地方,我知道我的才能遠不及道彥這樣的大才。”
棗祗表情有些動容。
這一番話,從段羽的口中說出,確實讓棗祗沒有想到。
雖然棗祗是第一次見到段羽。
但今天發生在陽翟的事情早已傳開。
段羽的霸道,凶狠早已經被陽翟士族知曉。
可眼下,段羽說出的這番話,卻和棗祗對段羽的了解天差地彆。
這難道就是武有雷霆手段,文有懷柔之心?
段羽深吸了一口氣。
目光真誠的看著棗祗。
這些話其實都是他的心裡話。
他剛到涼州的時候,以為武力就能解決一切。
可越是在這個時代紮根,他就越是覺得一切都沒有他想象當中的那麼簡單。
強橫的武力是可以鎮壓一切。
但支撐強橫武力的是人才,是地盤,是兵器,是盔甲,是錢糧。
領兵要有將領,治理地方要有人才。
兵器盔甲需要錢糧打造,征兵募兵則需要人口。
這一樁樁,一項項,段羽真的是顧不過來。
光是經營這些,就已經需要太多太多的精力了。
更不要說在經營這些的時候,還要麵對敵人。
而招募人才,對於他來說一樣不簡單。
彆看他現在身居高位,又是涼州牧,又是前將軍的。
但他現在所麵對的敵人,是中原之地的龐大士族群體。
是汝南袁氏,是弘農楊氏,是頂尖士族的門生故吏。
而這些人,掌握著知識,壟斷著知識占據著天下土地,而這些人,現在是他的敵人。
當然了,不是他想要和這些人為敵。
而是因為隻有他和這些人為敵,劉宏才能支持他,才能給他想要的。
所以說,他現在是看似風光,實則也是身不由己。
潁川郭氏的大門就在陽翟城東。
但他也不曾去登門。
棗祗,是大才,也是他現在能爭取為數不多的人才之一。
“道彥今日在縣府和我說的屯田之法,我覺得是唯一能解決涼州百姓溫飽的辦法。”
“所以,我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邀請道彥去涼州。”
段羽表情凝重的看向棗祗說道:“我知道道彥心中或許有些顧慮,但我段羽用人格來擔保,不論道彥遇到什麼問題,我永遠都會站在道彥這一邊。”
“也會全力支持道彥。”
說到這裡,段羽身體向後退了一步。
然後雙手作揖身體挺直彎腰,衝著棗祗施了一禮。
“道彥,我誠摯的邀請你去涼州。”
眼看著段羽竟然躬身行禮,棗祗連忙上前用力的拖住段羽的手臂。
可棗祗又怎麼可能有段羽的力氣。
看著躬身行禮不肯起身的段羽。
棗祗動容了。
以段羽如今的身份還有地位,用如此大禮來邀請他。
他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如果段羽隻是一時興起,何必親自前來?
大不了就是一紙征辟就足夠了。
何必在夜晚前來且不入府門?
棗祗自問不是什麼高才,隻是一介寒門。
段羽能如此折身來請,肯定是帶著足夠的真心。
段羽這一禮,已經足夠打消心中所有的擔憂。
“君侯請起......”
棗祗雙手托著段羽的手說道:“君侯以國士之禮待我,我必將以國士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