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界橋以東的洛水河畔。
一座占地極廣的軍營駐紮在此處。
此界橋,史書當中記載決定冀州之主的關鍵一戰所在,也是白馬義從的埋埋骨之地,麴義的崛起之地。
營門前甲士林立。
從緊閉的營門朝內延伸的一條筆直的道路兩側豎立著一個個巨大的火盆。
燃燒著的火光將大營點亮。
大營的中間有一頂碩大的軍帳。
軍帳周圍十步以外站著數十名持刀的士兵。
軍帳中,燭火點燃將帳內照的通亮。
一身黑色常服的段羽此時坐在營帳當中,表情嚴肅。
除了段羽之外,營帳當中還有李儒,華雄,呂布,高順,麴義等人。
“君侯,請君侯予我一隊騎兵,末將定然可以在董公去往洛陽途中將其截住。”
“君侯,末將願往!”
呂布還有華雄兩人紛紛起身向段羽請命。
坐在主位上的段羽抬頭看了一眼兩人,然後搖了搖頭。
李儒這個時候也起身了:“兩位將軍,切勿衝動。”
“這一切都是董公之前的安排,如果要是當下衝動,那就辜負了董公的一片苦心。”
“君侯。”
李儒看向段羽:“君侯之孝心,董公明白。”
“今日之事過去,天下人也都看到了君侯的孝道。”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
“君侯若是這個時候衝動,救了董公,那麼君侯便被動了。”
“那日我和主公猜測盧植八成是要行動之前,主公就說了,他一人榮辱無所謂,但絕對不能讓朝中之人借機找到對付君侯的借口。”
“如今君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不光有袁隗等人的虎視。”
“如果軍侯抗旨抗命,恐怕也會遭來天子猜忌。”
“如果真的遭到天子猜忌,那君侯的處境就危險了。”
李儒一口氣的將事情的利害關係闡明。
“君侯,此番看似是袁隗等人想要利用刁難主公來激怒君侯,讓君侯露出破綻,但誰也不清楚,這其中是否有天子的聖意,也想要試探君侯的忠心呢。”
段羽聽著李儒的話,點了點頭道:“文優先生且坐吧。”
“文優先生說的這些,本將都明白。”
“嶽父之心,我已經知曉。”
“但一味的退讓,換不來敵人的心慈手軟。”
“今天本將這麼做,就是為了要告訴那些人,不要太過分!”
段羽目光冰冷。
這件事情並不算是多麼高超的陰謀。
背後之人,以及背後之人想要達到的目的都很簡單,並且顯而易見。
出招的無非就是袁隗,楊賜這些人。
而且目的性也很明確。
就越是要利用他嶽父董卓,來試圖激怒他。
或者是直接激怒董卓。
隻要他嶽父董卓受不了屈辱反了。
那袁隗還有楊賜等人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而且就算是他的嶽父董卓不反,或者是想要反而被盧植鎮壓了,那他也會跟著收到連累。
再者說,如果他衝動想要救出嶽父,那袁隗等人的意圖也就達到了。
這就是陽謀。
而並非是陰謀。
從一開始,袁隗楊賜已經把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就算董卓束手就擒,段羽也不去營救董卓。
那袁隗和楊賜依舊是贏了。
首先董卓的力量被削弱了,而董卓是段羽的嶽父,眼看著嶽父蒙難,段羽這個做女婿的卻無動於衷。
這種行為在以孝而治天下的大漢足以被世人詬病。
總而言之,董卓反也不是,不反也不是。
段羽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幾乎每一條路都是死路。
一切看似簡單,但實則背後處處殺機。
而這個時候,段羽根本也沒有能力造反。
他現在人在冀州,而不是在涼州。
隻要他有造反的動機,涼州怕是頃刻之間就會傾覆。
而他這支孤軍若是沒有糧草,最終也隻能被困死在中原。
就算他能不死。
但又能如何呢?
辛辛苦苦隱忍到現在,總不能換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再者說,就算是他人在涼州,現在也不具備造反的條件。
涼州目前隻有三個郡在他的掌控之下,人口,後勤,糧草,兵馬,財力都不足以支撐他稱霸中原。
劉宏還活著,漢室的威嚴還在。
他若是造反,誰敢跟著他。
涼州的底子太弱了。
他任職涼州的時間也太短了。
三個郡的人口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造反。
況且不要說,涼州自身還有沒有解決的問題。
一旦他真的走上了造反的這條路,涼州其餘諸郡就會第一個給他來個背刺。
然後是羌族,北宮伯玉這些人。
前有虎狼,後有柴狗,再加上缺少人口,錢糧。
這注定了就是一場敗局。
這種差距不是個人武力可以彌補的。
段羽一手緩緩的敲擊著麵前的桌案。
他現在需要時間。
需要人口。
需要錢糧。
涼州需要一段穩定發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