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衝刷了所有的痕跡。
在黑夜中仿佛有著什麼不安的東西存在。
“還能聞到氣味嗎?”顧虞問。
伏龍皺了皺鼻子,然後有些驕傲的說:“才過去十分鐘,人類可能聞不出來,但是對我族來講,味道還很明顯。”
顧虞點點頭:“走。”
伏龍低吼一聲:“這邊。”
它帶著顧虞往雨夜深處而去,轉過幾個彎後,在另外一個路燈下,一隻黑血手印留在了路燈柱子上。黑色的血液還在往下滴落,似乎什麼東西剛經過這裡。
不用她開口,伏龍在雨中嗅了嗅,飛速竄向下一個地點。
顧虞閃身跟上,這次他們的移動速度更快了,跟隨著氣味的方向,黑血手印變得逐漸清晰,落下的印跡也越來越大。
終於他們飛奔著進入了一塊空曠的地方。
麵前的黑夜中,雨聲一下子大了起來。
雨水敲打在了水麵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水流湍急,在黑暗中流向遠方。
是一條河。
基地有兩條河,一條自西城區流向荒原。
而現在這一條則橫貫上城區和下城區,將上層社會的住宅區、真理基金會分部、集會所、電報局,平民居住區以及……先遣軍軍隊駐地相連接。
顧虞的眉心忍不住皺了起來。
種種預兆表明這不是什麼好消息。
伏龍又嗅了嗅,向著一個方向從喉嚨裡發出了警惕的低吼。
在黑夜中,河灘旁倒著一具疑似人類的屍體,而血粼粼的表皮變得柔軟粘膩,血肉們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緩緩蠕動著,離開了白骨。
轉眼間,隻剩下一具乾淨完整的人類骨架,停留在原地。
腦子、眼睛、血液、內臟、肌肉、腸子混成了一團,在黑色的分泌物中在地麵攤開,正在緩緩蠕動著想要進入大河。
顧虞毫不猶豫,一抬手,手中的那隻銀柄權杖已經飛了出去,插入了這團黏液中那個人類的大腦。
腦子在衝撞中直接被擊碎成了豆腐渣一樣的東西,可是完全沒有阻攔這團黑色的□□,它翻滾了幾下,用已經幾乎看不出形狀的嘴巴吞噬了自己的腦子,甚至還伸出長滿肉刺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是海磷蟲。”伏龍有點反胃的說,“這玩意兒還沒完成進化,如果它進入了水裡,很快就會變成渾身都是肉刺和蛋白毛的肉蟲子,從縫隙裡會分泌出類錐針液……”
一條海磷蟲就能汙染整條河流,十條海磷蟲就能汙染一個海灣。
顧虞走過無數城鎮,她當然知道這玩意兒的破壞性。
而且作為軟體異種,它很難被殺死。
任何一塊兒組織存活,都能讓它的本體逃脫。
她打了個響指,手柄銀質部分瞬間彌散成了數十個的銀色小釘,把海磷蟲釘在了岸邊。那玩意兒似乎還保留著身為人類的觸覺,渾身抖動了一陣子,嘴巴張大,發出無聲的嚎叫,然後開始了瘋狂的蠕動。
“您好像激怒它了。”伏龍說。
“會噴火嗎?”顧虞問。
“當然會。”伏龍愣了愣,“我可是龍。您不會忘了吧?”
顧虞懶得跟它解釋什麼叫反諷,簡潔下令:“燒它。”
“不不不,我不要!”伏龍抗議,“它那麼惡心,光是想想用我胸腔噴出的火焰接觸它的軀體,我就覺得反胃。”
“如果你現在不噴它。我一會兒弄死它之後,一定讓你吃了它。”對於伏龍,顧虞的耐心不能說是幾乎耗儘,隻能說是一點兒沒有,“不僅如此,明天、後天、大後天你的食物都會是它。”
末了她還補充一句:“我說到做到。”
伏龍光是想想,就覺得想吐。
它哭喪著臉抬手拍了拍臉蛋,然後空中自行燃燒了一簇火苗,那火苗仿佛有生命一般一下子就燒上了海磷蟲的身體。
焦糊的味道很快的傳來。
海磷蟲在幽藍色的火光中瞬間燃燒。
隻是掙紮了幾下,就隻剩下了一片灰燼。
伏龍反胃的揮了揮手,好像被汙染了一樣的喪氣:“真惡心,真惡心,真惡心。”
顧虞走到河邊仔細觀察那副骨架。
“殿下怎麼還是不開心呢?明明已經把它弄死了。”伏龍表演了一會兒自覺沒意思,湊過來小聲討好說。
“這裡的骨架看起來身高不超過一米六五,疑似是位女性,而我們在巷道裡發現的人皮則明顯是一個中年男人的。”顧虞道。
“你殺死的這個海磷蟲,不是我們最開始發現的那一隻。”她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就在剛才同時可能有多隻海磷蟲轉化。”
“可、可我聞到的氣味,確實是往這個方向來啊。”
“說明有心之人在引導你,帶著我們來到了錯誤的方向。”
“錯誤的方向?”
“你可彆忘了,基地有兩條河。”顧虞道。
這更糟糕。
另一條河沿途環境複雜,途徑了工業和居住區。
依賴不經過過濾的河水而活的平民數量則占據到了這個城市50%以上的人群。
——她大意了。
顧虞抬手,銀釘重新凝聚,帶著手賬回到了她的手掌心。
看向雨中漆黑的河道,沉默了好一會兒,對伏龍道:“走吧。”
*
時環跳動,顧虞在早晨六點左右準時醒來,準備了一身相對體麵但是簡單的衣物,腰間彆上了那把仿勃朗/寧□□,拿上手杖,帶上伏龍一起去了圖博館。
她在圖博館門口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先遣隊的吉普車隊便抵達了圖博館,先遣隊的士兵將圖博館圍住,然後繆星火才下車,打開後車門,將沈星降領了出來。
今天的雨下的更大了,天陰沉沉的,烏雲滾滾壓下,仿佛要擊穿蒼穹,把所有的雨傾倒入城池。因為黑暗,在天邊電網散發出來的藍色光芒顯得十分明顯,一條朦朧的藍線,圍繞著A1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