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爺笑道:“大哥,你都不留咱們兄弟幾個吃個飯?”
秦文政擺了擺手,沒有理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又轉頭對守在門口的周管家道:“孫先生剛剛犯病猝死了,去把他埋到他住的小院裡,等明天通知他的家人後,再挖出來厚葬。”
此話一出,那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老先生突然身子一顫,麵如土色地爬了起來,哭著喊道:“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奴才錯了,奴才真的錯了啊……”
“砰!”
周管家一腳踢在了他的腦袋上,直接又把他踢暈了過去。
隨即帶著人,把他拖到了後麵的一個小園,挖了個坑,直接把他埋了進去。
這年頭,死一個奴才就像死一條狗一樣,沒有人會過問的。
更何況奴才屬於私人財產,可以隨便處置。
秦文政一路想著事情,來到了二女兒住在著僻靜小院,但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卻沒有進去,正要轉身離開時,珠兒突然在門裡看到了他,驚訝道:“老爺,您來了,怎麼不進來呢?小姐在書房寫字,還沒有休息呢。”
秦文政猶豫了一下,隻得又抬步走了進去。
進了庭院,從打開的窗戶裡看去,那一襲素白衣裙的嬌弱少女,正安靜地坐在案台前寫著字,臉色微微蒼白,身子柔弱的令人心疼。
秦文政進了屋,站在了書房門口,並未進去。
秋兒剛要進去稟報,他低聲問道:“微墨在寫什麼?”
秋兒猶豫了一下,方恭敬答道:“小姐在寫……姑爺作的詞。”
秦文政目光一動,沉默了一下,道:“那小子……經常過來嗎?”
秋兒搖了搖頭,看了裡麵的小姐一眼,低聲:“姑爺不經常過來的,每次都是被夫人逼著過來的,小姐有時候去找姑爺,都見不著。”
秦文政眉頭一皺:“那小子架子這麼大?”
跟在後麵的珠兒哼道:“姑爺的架子大的很呢,總是對我家小姐不理不睬,特彆可惡。老爺,您可要說說姑爺。”
秦文政怔了怔,心裡想著那小子的確有些過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那小子做的對。
姐夫與小姨子本來就該保持著距離,不是嗎?
“我會找機會說說他的。”
秦文政點了點頭,心頭暗暗道:找機會看看那小子是不是對蒹葭不滿,是不是有離開秦府的意思。
“爹爹,您來了。”
秦微墨寫完那首詠梅小詞後,方聽到外麵的聲音,站起身,想要走過去,卻是身子一軟,差點跌倒。
秋兒和珠兒慌忙飛奔進去扶住了她。
秦微墨柔聲道:“我沒事。爹爹,你現在來,可是有事?”
秦文政沉默地看著她,俄頃,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秦微墨微微一笑,柔聲道:“爹爹把所有功勞,都算到微墨的頭上就好了。”
頓了頓,又低聲道:“若是以後……微墨有做的出格的地方,或者有損秦家名譽的事情,還希望爹爹……”
秦文政笑道:“你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如果需要爹爹幫你,也儘管說。什麼秦家名譽,秦家利益,你比他們都清楚,爹爹對這些,看的不重。隻要你們好,爹爹就心滿意足了。”
秦微墨微微低頭,柔聲道:“謝謝爹爹。其實微墨知道,爹爹這兩年讓出生意,割掉許多利益,不爭不搶……其實都是為了我們……”
秦文政歎了一口氣,目光憐愛地看著她:“微墨,其實在我們秦家,你比誰都聰明,若不是你的身體……放心吧,咱們很快就去京都,爹爹會為你找一個好大夫的……”
秦微墨看著他的目光道:“應該不止我跟爹爹兩個人去吧?”
秦文政沉默了一下,道:“都去。”
秦微墨低聲道:“原來爹爹早就在謀劃……這秦府,被那麼多人覬覦,應該是有什麼秘密吧?”
她又抬起頭道:“爹爹不用告訴我,微墨也不想知道。微墨隻想知道,爹爹說的都去……包括姐夫嗎?”
秦文政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沒有說話。
秦微墨看著他,聲音柔弱,卻帶著無比的倔強:“若是姐夫不去,那微墨,也不去……”
秦文政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道:“你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要過年了,到時
候長公主會來莫城過年,那個時候,應該會很熱鬨的。好了,不要多想了,爹爹回去了。”
說完,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秦微墨看著空空的門口,在房間裡安靜地站了許久。
然後,方緩緩轉過身,看著案台上的那首小詞。
她怔了怔,在案台前坐下,抬起素手,拿起了筆,剛要蘸墨,突然胸口一悶,“咳”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宣紙上的詞,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小姐!”
秋兒和珠兒驚呼一聲,臉色皆變,帶著哭腔。
窗外。
夕陽落山,夜幕降臨。
少女抬起頭,看向了外麵。
那斜在屋簷下的梅花,熬過了冰冷的冬季,卻最終熬不到百花盛開的春季,已經開始凋零……
“我真沒用……”
少女輕聲喃喃,粉唇染紅。
如那曾經盛開的紅梅。
在冰雪裡絢爛,在百花中凋零。
隻是不知,是否會如宣紙上,那首被鮮血染紅的小詞一樣,“零落成泥碾作塵”,依舊……香如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