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瑤令家這樣的包衣奴才出身就更不容易了。
姑娘們先要備著內務府小選,選中了就不能婚嫁。費揚阿這樣的出身就這麼一年一年的給耽誤下來了。偏偏有過出宮的宮女不能要,到了年歲出宮的宮女年紀又有些大了。
下五旗的姑娘們,又有誰願意一嫁進來就做包衣奴才的呢?人家的出身,都是可以選秀做嬪妃的。
要是太普通的旗人身份,怕是也撐不起家裡的這些人際往來。
這一來二去的,就耽誤到了現在。
瑤令倒是想了一個法子:“宮裡的宮女必得到了年歲才能出宮,但王府的侍女卻不一定如此,有些蒙恩也能提早出府的。這樣的女子若是願意,倒是可以尋一尋。若是兩下都願意,哥哥也就能成婚了。”
瓜爾佳氏倒覺得是個好法子,她現在也不拘兒媳婦是個什麼出身,隻要兒子能有個歸宿著落,兩個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那就是好的。
說起瑤令在宮中的生活,博敦與她道:“你這回處置的很妥當。外頭的事你幫不上什麼,就該從頭至尾都不理會的。”
“你如今暫領掌事宮女的職責,這一二十年怕是都難出宮。和宮裡上下打交道,都要用心。”
瑤令眼睛都瞪大了:“阿瑪,您彆嚇唬我。”
博敦歎道:“皇上要是不肯放你出宮,你怎麼辦呢?咱們家是包衣奴才的出身,凡事都得聽萬歲爺的。萬歲爺就是要咱們的命,那也都得給出去。”
瑤令心裡嘀咕,二十年就二十年吧,二十年後她三十六,還很年輕,出宮了還是可以吃香喝辣瀟灑度日,隻要她把身體養的棒棒的,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博敦瞧著女兒又喜滋滋起來,心裡倒是歎氣,小女兒這個性子倒是好,在宮裡不吃虧,想得開,這樣才能長久,否則宮裡那樣的日子,遲早將人憋悶死。
瓜爾佳氏說:“聽說烏雅氏那邊在鬨著要搬家,動靜還挺大的,咱們這邊都知道了。”
正黃旗包衣不住在這邊,離著倒也不遠,那邊也是祖上傳下來的宅子,真要搬走,也確實瞞不過眾人。
瓜爾佳氏說:“你在禦前當差,咱們也不問宮裡的事情。隻烏雅氏自個兒傳出來的,說德嬪受寵,將來烏雅氏是一定會抬旗的。不做包衣奴才了。”
從包衣奴才變成正經旗人,這身份自然就更不一樣了。
按說抬旗,這頭一個便是萬歲爺的親生額娘孝康皇後。從漢軍到滿洲,最後成了滿洲鑲黃旗的。但現如今,還是漢軍鑲藍旗到漢軍鑲黃旗。
瑤令就想起來,她和德嬪照麵不多,上一回德嬪說那些話,叫她回過去,德嬪就不說話了,但顯然是不痛快的,還被宜嬪明裡暗裡嘲諷一番。
但德嬪顯然還是受寵的。
從南苑回宮後,瑤令就聽說了,溫雅被送到了永和宮伺候戴佳氏和七阿哥去了。
對上博敦和瓜爾佳氏的眼神,瑤令意味深長地道:“德嬪在宮裡,生活的很好。”
隻這一句,博敦和瓜爾佳氏就懂了。烏雅氏一族且靠著德嬪還有好日子的。
瑤令難得回來一趟,費揚阿不在,一家三口就簡簡單單的在一起吃了飯。
到了黃昏時分,張鴻緒的車來接,瑤令就悄悄出來,也沒讓瓜爾佳氏來送,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多粥胡同回宮去了。
一眾小太監都各自回去了,瑤令裝模作樣的走到梁九功這裡來,等人都走光了,沒人注意到她,她才預備要回去換衣裳的。
結果梁九功卻笑眯眯的看著她:“萬歲爺叫你呢。先去見駕吧。”
瑤令沒法子,趕緊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頭發,就這麼去了禦前。
康熙一見她就笑了:“你就這麼水靈靈的來見朕了?”
瑤令往身上一看,如今入秋了,外頭露水重,這一路走過來,身上深藍色的太監服確實是沾染了不少的水氣和水珠子。
可不就是‘水靈靈’的麼。
瑤令跪地謝了恩典:“奴才阿瑪說,等好了之後照舊還回去當差。萬歲爺恩典,阿瑪不能親來叩謝,叫奴才一定到萬歲爺跟前磕這個頭。”
康熙心情好,叫了起,才笑道:“你阿瑪差事當的好,既不是他的錯。自然是他的差事誰也奪不走的。”
“他做得好,將來合適的時候,朕也會升他的官兒。你也一樣,你乾得好,總有一日那暫領也會去掉的。”
去掉?那豈不是就是正式的?
瑤令一天之內被嚇兩次,真有點繃不住了。誰願意在宮裡伺候主子一直到老死啊。
康熙注意到了,揚眉問她:“怎麼?你還不樂意了?”
瑤令故意苦著臉,可憐兮兮地道:“萬歲爺,奴才不想年紀輕輕的時候,被人叫嬤嬤姑姑的,奴才當不起。奴才想永遠十六,奴才想永遠做個小宮女。”
康熙這會兒高興,不與瑤令計較,也沒有生氣,卻也不應她的話,隻笑著叫梁九功快把她帶走。
將人打發走了,康熙想起自己隨口說的水靈靈的話,又想起小丫頭說的想永遠十六。
真是孩子氣的傻話。
她不想做嬤嬤姑姑,那想做什麼?要把她留在宮裡,她就做不成普普通通的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