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令去送茶的時候,聽見貴妃在裡間與康熙說話。
“皇上當真不要臣妾的陪伴麼?”
“夜深了。朕讓人送你回去。朕改日去承乾宮看你。”
瑤令端著茶進去時,貴妃尚坐著未動。
接茶的時候,貴妃唇角還勾著笑意:“皇上可有些日子沒去承乾宮看臣妾了。不若,臣妾留下來吧?”
康熙道:“朕也有些日子沒看奏折了。這些日子堆起來的奏章就在那邊放著,你不是都瞧見了?”
貴妃沒能成功留下來。心裡其實也並不十分氣惱。
知道想要打破這個規矩是極難的,隻是有人在跟前聽見了康熙拒絕她的話,貴妃心裡就不痛快。
貴妃盯著瑤令。偏偏又是杭佳氏,上一回和鈕祜祿氏爭著看顧太子,也是被這個杭佳氏撞見了。
可結果呢?
太子與杭佳氏倒是比她和鈕祜祿氏親近多了。
而皇上,始終不肯她們在乾清宮留宿,可這個杭佳氏卻時時刻刻能夠出入,還隨侍在皇上身邊。
誰知道杭佳氏會不會就是下一個烏雅氏?
不過是個包衣奴才。這樣低下的身份,怎配登堂入室?
她入宮的時候,正是烏雅氏擺脫宮女身份進後宮之時,烏雅氏正得寵,她根基未穩做不了什麼,眼看著烏雅氏一步步到了今天。
杭佳氏可就在她跟前,她怎麼也不能讓杭佳氏再入後宮了。
貴妃並不著急走,隻端著茶笑道:“皇上有佳人相伴,紅袖添香,臣妾倒也放心。”
“隻是表哥身邊有了新人,也彆忘了臣妾這些舊人,臣妾心裡可是一直惦念表哥的。”
乾清宮如今規矩森嚴,貴妃故意說這樣的話混淆奴才和嬪妃的界限,意在瑤令。就是把瑤令等同於是康熙的侍妾了。
甚至連侍妾都不如。
就像是外頭府裡那些沒有名分的通房丫頭。
隻是個暖床的。
康熙擱了茶碗,垂眸道:“彆這樣說。”
“朕跟前的丫頭就屬這一個氣性大,連太皇太後的話都敢駁回。表妹統管後宮,說話更該謹慎。要不然,太皇太後又該說表妹管不好後宮了。”
康熙抬眼望著貴妃笑,“梁九功和趙昌他們,也是朕身邊的舊人,比表妹陪伴朕的年頭還要久些。表妹何須爭這個呢?”
康熙的話和緩,貴妃的麵色卻不好看,可再說下去,就要吵起來了。
貴妃不願意將情分耗儘了,便起身和婉一笑,告退了。
一屋子奴才眼觀鼻鼻觀心的都不說話。
康熙指著貴妃一口未動的茶:“收了。朕要沐浴。”
康熙指明了要瑤令伺候。
如今蘭嬤嬤還在教導瑤令,隻不再天天過來了,是固定了時間來一趟。
好似她過了太皇太後的考驗,蘭嬤嬤也不再用那些話來試探她的真心,而是很認真的教給她在宮裡如何作為一個掌事宮女生存下去的智慧。
作為乾清宮的掌事宮女,伺候皇上沐浴也是分內之事,並不需要有什麼想法。
從前康熙都是梁九功他們伺候的,禦前侍奉的丫頭們沒有這一項,瑤令也沒那個閒工夫去想康熙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這宮裡最大的規矩就是康熙。他說怎麼定就怎麼定。
麵上再想的如何從容鎮定,但這還是瑤令頭一次近身伺候康熙。
康熙的一應起居都是梁九功帶著人打理的,這兩年還是頭一遭換了瑤令。
梁九功急匆匆的趕在瑤令進去之前將康熙沐浴的規矩囑咐了一遍,望著進去的少女身影,梁九功在心裡給她打氣,這丫頭向來聰明,連太皇太後都敢駁回,眼前區區小場麵,不算什麼的。
康熙望著給自己寬衣的小丫頭。
她的臉有點紅,這浴室內霧氣蒸騰,她麵上鎮定自若,其實眼前的腰帶解了兩次都沒解開。
怎麼這麼緊張?
康熙垂眸望著她:“貴妃的話,你上心了?”
“奴才沒有。”
康熙嘖了一聲,她連聲音都是小小的。
他挑眉道:“你要是心裡沒鬼,怎麼都不敢看著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