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淵玉(2 / 2)

但下一瞬,她自己的馬卻失控了。

那侍衛被甩在山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那匹馬一頭撞在山石上,肯定是活不成了。

瑤令看見前麵一片深林,還有那高高的柵欄,心慢慢沉下去。

運氣好,撞開柵欄,她就真的跑進深山裡去了。

運氣不好,她可能也就撞死了。

但,她的運氣沒有那麼差吧?

也是這奴才的身份桎梏。她領不到什麼像樣的好馬,可能連家裡的馬都比不上。

費揚阿的馬比她的好,畢竟誰也不知道她還要騎馬,人家可沒有備著給掌事宮女騎的馬。

這隨手挑來的馬匹耐力和爆發力都不行,能讓瑤令完成任務已然是很不錯了。

瑤令瞅準前頭山坡底下一片柔軟的高草,她準備搏一把了。

結果抱臂順勢跳下去的時候,側腰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

她的衝力極大,直接撞到來人懷裡,哪怕來人穿著堅硬的鎧甲,瑤令仿佛也能聽到胸骨被大力撞擊的聲音。

瑤令在極強的晃動感中睜開了眼睛,一片金燦燦的陽光灑滿她的眼眸,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康熙繃緊的下頜線。

康熙的手幾乎要將她的腰給勒斷了。

若不抱的這麼緊,她一定會掉下去。

就在瑤令以為他們會撞上那柵欄的時候,柵欄被打開了,康熙帶著她一下子就衝進了深山之中。

康熙來救她,一定要比她跑得更快。

天子的坐騎自然非是凡品。

這跑起來更是一下子收不住勢頭,他們跑了很遠很遠,在一片崇山峻嶺之中,穿越許多的高木森林,康熙□□的黑馬終於嘶鳴一聲,慢慢停下。

野草幾乎到了腳踝那麼高,深林寂靜,鳥語花香,陽光碎金般落了漫山遍野。

康熙將瑤令放下來,瑤令剛要行禮,結果腳一軟坐在了地上。

康熙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你可真是朕的好奴才。”

在禦前侍奉三年了,瑤令太熟悉康熙生氣時的語氣和神態。

此時是生了大氣,這話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說的不是誇讚,是嘲諷的反話。

瑤令隻能自己爬起來:“奴才幸不辱命。”

康熙想把人罵一頓,可瞧見眼前的小丫頭滿頭的枯枝敗葉,身上的衣裳都鬆散了,頭發也掉下來些,實在是狼狽不堪。

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直直的望著他。

他就想起那個夜晚。

這丫頭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差事上用心,私底下糊弄。

康熙想,要不就是年歲到了,可心裡還沒開竅?

康熙解下纏在臂甲上的布條,此時也找不到彆的什麼,將就用這個先代替了。

他牽過瑤令的手,將布條纏在她的手背上,將整個手掌都包裹其中。

瑤令沒忍住嘶了一聲,她都沒注意到,手上一大片的擦傷,正滴血呢。

康熙沒怎麼收著勁兒。她疼。

“現在知道疼了?”

對上康熙的眼睛,瑤令就想起自己強裝鎮定,假裝什麼都沒聽懂的那個夜晚。

這層窗戶紙啊,能不捅破還是不要捅破吧。

“奴才微薄之軀,萬歲爺不該以身犯險來救奴才。”

康熙道:“哦?讓你一頭撞死了,你就滿意了?”

康熙解下鎧甲後的披風,套頭蒙上來,將係帶一係上,瑤令就隻剩個眼睛露在外麵了。

這鎧甲上配的披風也是很重的,從瑤令頭頂壓下來是真難受。

她就想解下來。

“你敢。”

康熙冷道,“你這個樣子叫人看見了,也是丟朕的臉。”

“你要是不怕被人看,儘管摘下來。”

瑤令的手就不動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狼狽,禦前伺候的掌事宮女這樣出現在人前,確實是失了皇家的體麵。

深林之中,震動連連,細聽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往這裡趕。

瑤令想,來得可真快啊。要是換了旁人,可沒人這樣上趕著救駕。

康熙的披風帶著鎧甲上未儘的肅殺之氣,還有些血腥的味道,和獨屬於天子的氣息。

風華正茂的帝王靜立在群山之中,甚至比群山更豪邁更沉默,也更磅礴。

瑤令為那淵清玉絜的氣質所感,忽而將頭上的兜帽取下來。

披風將她的身形完全遮住了,她取下隨身的小荷包,將裡頭還未失落的小物件拿出來,一點一點的摸索著將頭發梳整齊。

一抬眸,撞進康熙的深沉眼眸中。

瑤令道:“奴才絕不會給萬歲爺丟臉。”

康熙靜靜道:“杭佳氏,今日若無你,朕的四阿哥,會死在馬蹄之下。朕的太子將會因為無力管束弟弟背負害死同胞兄弟的惡名。”

麵前落在康熙如淵目光的籠罩之中,陽光普照,溫暖如春。

背後感受著崇山深林的陰冷寒涼,為康熙的話,瑤令脊背之上幾乎都透出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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