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勉強處理好了。
專門負責國家隊青年組男選手的梁興文在還沒下飛機之前,都預感到這次外訓的不易,歎著氣宣布準備下機。
然後,年過五十的中年男人一手按住躁動得想要跑出去的十四歲選手,另一手拉剛在一直在發呆的十七歲選手,頭時不時轉過去,確保雙人組男選手都帶好自己的搭檔,用強硬的方式一手拉一個,關注前後左右的,走下飛機。
出候機大廳,乘坐穿梭列車,領取托運行李,整個過程都還算順利。大半個小時之後,一行十人在到達大廳與接應的工作人員彙合,一同坐上前往集訓中心的汽車。
梁教練先看著沈教練帶著女單選手們上場,再看著兩組雙人也上車,最後把自己兩個男單學生都趕上車,自己才上去。一坐到椅子上之後,他癱上麵舒了口氣,感慨了兩句幸虧謝列梅捷沃機場的指路標誌有中文版本,以及這工作做得越來越像保姆。
來接他們一行人的司機開著一輛十二座的麵包車,鬱辰本身上車就比較晚,車上剩餘的座位並不多了,而最後上車的梁興文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沒有坐副駕,而是和他以及單振博擠在一排。
而鬱辰因為被夾在兩人中間,有些不自在這樣的環境,左右看了一眼身邊的兩人之後,最後頭往後一仰,並且還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遮住了臉。
坐在最邊上位置的單振博已經過了最開始的興奮勁頭,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同行的教練和隊友身上。
“都休賽季了,老梁你就應該放鬆一點進入休假狀態。話說阿辰今年拿了那麼多青年組的金牌,要升組了吧?要升組了吧?”十四五歲的活潑男孩,湊過去將自己半個身子壓到鬱辰身上笑著問道,絲毫沒有在意一開始鬱辰無言的抗拒,甚至還伸手把對方羽絨服帽子給撩了下來。
“……”
突然沒了帽子的辰懵了一下,右手往背後伸,想要把它重新撈過來戴上。他並沒有回答單振博的問題,梁興文教練之前跟他說過升組的事情,但後來又說要和成年組那邊的總教練商量,所以要等這次外訓完回去才知道答案——到底會不會在他十七歲這一年升組。
不知道,所以他不回話。
“振博,阿辰比你大,叫哥。”梁興文皺了皺眉,轉頭訓斥了一聲。單振博這小子越來越天不怕地不怕了,熟悉他的人看到了還好,就覺得他鬨騰,但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行為,很容易就誤會他欺負同門。
“阿辰沒關係的啦,所以說到底要不要升組?”單振博抓著羽絨帽子的手用力,把鬱辰往自己拉過來一點,笑嘻嘻的還開口,“要是升組了明年青年組我壓力就好大了,梁老頭也會抓我抓得超級嚴。”
雖然他是這樣說的,但是他表情上倒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壓力大。
“帽子,還我。”
鬱辰依舊執著在被抓著的羽絨服帽子上麵,因為身體已經順著單振博的力道歪過去那邊,所以他現在整個人坐得有些彆扭,再歪一點就要整個人躺下去了。
“單振博,你再這樣欺負阿辰我等下訓練就不客氣了啊。”
梁興文教練的臉色現在完全黑了,他揚起手擺出要打人的姿勢,這才讓單振博鬆手。可雖然鬆手了,這調皮的小孩的小聲抱怨還沒停。
“這怎麼就是欺負了,不這樣阿辰根本就不理我。”
就像單振博說的那樣,在他放開了羽絨服帽子之後,鬱辰就坐直回來,不再說話了。
梁興文沒去管那個小的,他將羽絨帽子從單振博那拉回來之後,親自幫鬱辰整平,然後又幫他給戴回去。
期間他逆著方向從鬱辰的後脖頸向上擼了一下他的頭發,“這頭發有點長了,等外訓完回去剪了吧,短頭發清爽一點,也好看。”
“不——好——”單振博拖長了聲音,直接替鬱辰給反對了,“梁老頭你的審美還留在平頭發型最好看的年代!阿辰你絕對不要剪!”
“……?”回到發呆狀態的鬱辰,被麵前猛的出現的單振博的臉嚇了一小跳,身體小幅度往後仰,挨到了座椅的靠背上。
“胡說什麼!你教練我教練?”梁興文擺起教練架子,見兩個弟子沒有一個理會他買賬之後,轉過頭去看車窗外的風景,音量降低,“平頭哪裡不好看了。”
平頭陽光又清爽。
“……”哪裡好看了。
單振博想象了一下鬱辰平頭的樣子,沒忍住扯出一個扭曲的表情,靠近對方不停的小聲碎碎念‘不要聽梁老頭的’。
而重新戴上羽絨帽子之後,鬱辰再次進入了安定模式,沒有理會他身邊的十四歲隊友,也沒有理會另一邊的梁教練。
這一動不動不理人的架勢,直到接送他們的車子停下,隊伍陸續下車之後才開始有改變。
但鬱辰也隻是從垂頭的姿勢,改變到四處觀察風景而已,身邊和他一起走的兩人,他還是沒有放注意力過去。
在他身後,以前來過這邊外訓的雙人組在跟大家分享經驗,比如宿舍樓分配之類的。
司機將車停到了馬路牙子旁邊,這距離集訓的宿舍樓還有一小段路的距離。沿著前往宿舍樓的道路兩邊樹木,在還沒有入春跡象的莫斯科這裡還光禿禿的,暫時還看不出來是什麼種類的樹木。
而小路兩邊,原本應該是草地的地方,被人為的堆積了高一些積雪,應該是為了清出這條人行小道,而鏟出去堆放的雪。
鬱辰觀察著,眼裡出現一點期待的神色。
也不知道等外訓結束之後,這些樹長葉子沒有,會不會有機會看到不一樣的景色。而隊裡麵一些調皮的選手,已經伸出腳,踩進了那到膝蓋高的積雪裡麵,在教練頭疼的叫停下,踩出一個深腳印。
這一次的外訓算是一個‘冬令營’,但考慮到花樣滑冰是冬季項目,基本上大比賽都會卡著冬季結束之前完成,所以這個‘冬令營’時間往後推了下,成了‘春令營’了。春季開始之後,是一般花滑選手的休賽季開始時間,也是小選手遊玩的最好時間。
說好的是‘冬令營’,是遊玩放鬆,順便才是提升水平的時間,所以這次外訓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想到這點,原本看著樹枝露出期待眼神的鬱辰,那黑色眼眸的光亮開始褪去,他好像更加喜歡傳統的訓練。
還有遊玩的話——感覺有些吵。
這樣心想著,他又變回一開始沒有表情的樣子了。
不長的小道很快就走完了,一行人看到了儘頭宿舍門口站著的世界著名的花樣滑冰教練,葉戈爾·莫洛佐夫。
“доброеутро!(上午好!)”稍微有點發福的白人老爺子,抬起手笑著打了個招呼,“等你們很久了,歡迎來到‘魔鬼’的冬令營集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