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亦師亦友(1 / 2)

諾拉並沒有注意到安森的短暫愣神,她的精神完全落在那副未完成的畫作上——

這是一副水彩畫。

安森並沒有選擇勾線筆,而是選擇背景筆。

一般來說,背景筆用來印染繪畫的背景,尺寸比較大,繪製出來的線條自然也就比較粗,大片大片完成塗抹;但安森此時卻巧妙運用背景筆來繪製框架。

清淡雅致的水彩一筆一筆繪製粗線條的建築框架,色彩一層一層錯落有致地疊加上去形成豐富的層次,橫撇豎橫之間帶著瀟灑寫意地自如,看似混沌朦朧,實則層次分明,三維立體空間感躍然紙上。

淡綠,淺黃,明藍,水紅。

一係列淺淺的色彩卻在不同疊影之間製造出絕妙的立體線條,讓光線能夠飽滿地充盈整個框架空間。

諾拉能夠在紙麵上看到金色陽光。

這就是繪畫最有趣的地方,明明安森的畫作上除了線條還是線條,但諾拉卻能夠看到陽光、大海和森林——

一切宛若初夏午後的紅杉森林,高大的樹木將天空高高地支撐起來,陽光以瀑布線條的姿態灑落,構建出一個神秘而靜謐的世界,靜靜地站在原地,感受著光影、微風、水汽在皮膚表麵熙熙攘攘地歌唱。

諾拉有些著迷。

不是因為畫作透露出來的神秘與清新,宛若通往愛麗絲仙境的兔子洞口——當然,這也非常重要,諾拉的藝術雷達再次拉響,眼神不由就流露出一抹欣賞,但她還是快速掐斷工作狀態,回到母親的角色。

而是因為這幅畫作裡能夠看到哀傷和孤獨、苦澀與傷痕,卻正在慢慢治愈,儘管隻是邁出小小的一步,但還是終於敞開心扉,接受陽光的灑落,紛紛擾擾的負麵情緒平複下來,似乎找回久違的平靜。

這是好事。

這意味著,前往洛杉磯挑戰演員的這段時間帶來積極的效果,也許他們應該鼓勵安森繼續挑戰。

諾拉看得非常認真,腦海裡思緒萬千,差一點點就要失態,但她不能讓安森看出來,低垂眼瞼掩飾自己的情緒,等待再次站直身體的時候就已經恢複平靜,端起紅酒輕抿了一口。

“海邊的夏天。”

“陽光、沙灘、大海,微熱,卻不至於讓人厭煩,微風習習,帶來些許涼爽,不需要做什麼特彆的事情,就隻是躺在沙灘椅上,一杯檸檬水一個西瓜,用托爾斯泰的書遮擋太陽,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一個下午,就這樣無所事事地過去了。”

安森非常意外。

諾拉並沒有注意到同一個皮囊裡換了一個不同的靈魂,卻能夠準確看出繪畫裡的那種微妙氛圍。

緊繃的神經又稍稍放鬆些許,語氣也跟著輕鬆起來,“檸檬水?”

確定不是酒精嗎?

諾拉端起紅酒再次喝了一口,給了安森一個眼神,“不如我們用長島冰茶做妥協?”

“哈哈。”安森沒有忍住,嘴角的笑容就這樣上揚起來。

諾拉看向安森,細細地上下打量,她總覺得安森有些變化,但具體什麼變化,語言又無法準確形容。

不過,這種變化應該是好事——

短短幾個月不見,安森的眼睛清亮了起來,不再混沌不再迷茫不再潰散,連帶著整個人的氣質也重新清雋疏朗起來。

微微卷曲的金褐色頭發略顯淩亂懶散,一件寬大隨性的深藍色襯衫鬆垮地耷拉下來,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不羈與隨性,卻不是低沉而頹廢,自然而然染上一層淺淺的微亮,如同清晨太陽升起前的藍色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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