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吉他,一張高腳凳,一盞並不明亮的聚光燈,這就是全部了。
咖啡屋裡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變化,正如漢娜所說,沒有人會注意到咖啡屋裡背景音樂的存在,除非是專場演出,否則那些表演就消失在背景裡。
也許,安妮和漢娜是例外。
克裡斯滕也注意到了異常,順著安妮的眼神往過去,一下就看到了安森,問號幾乎就要滿溢出來——
怎麼回事?
克裡斯滕轉頭看向安妮,安妮努力做出一無所知的無辜表情,然後她就看向傑克,壓低聲音詢問。
一直到此刻,傑克才注意到安森。
傑克:???
傑克發誓,他和安森也就是偶爾聊聊天的朋友,彼此之間的了解並不多,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安森居然會彈奏吉他,但認真想想,居然一點都不意外。
傑克看向安妮。
安妮繼續滿臉無辜。
也就是這短暫的視線交錯,安森已經準備妥當。
指尖,輕輕撥動琴弦,收起玩笑,認真地調弦,清澈明亮的音符散漫淩亂地流淌出來,製造出些許噪音,間或地就有三兩位客人注意到了變化。
意外,倒不算意外,反正更換一位表演者也依舊是是表演者,但是,靜靜坐在高腳凳上的安森散發出一種專注而沉靜的魅力,視線不由自主地飄過去。
咖啡屋裡,交談聲依舊在湧動,並不嘈雜也不喧鬨,隻是一股嗡嗡聲響在夜晚的空氣裡輕輕震動。
有人在談笑,有人在爭辯,有人在親密地肢體接觸,有人則坐在窗戶邊上靜靜地看著外麵世界車來車往的喧囂繁忙……
一個小世界裡,卻又分割出無數個小小的世界。
互不相乾地卻又靜謐融洽地共處在同一個空間裡。
聲音、身影、光線的縱橫交錯之間仿佛可以看到不同空間的碰撞,平行宇宙裡發生截然不同的故事。
然後。
清澈的吉他弦音傳來,沒有其他樂器也沒有演唱歌聲,就是最普通的木吉他弦音,略顯簡單的和弦,在夜色裡潺潺流淌,卻如同清泉一般叮咚跳躍。
輕盈,曼妙,清新。
宛若陽春三月,冰雪融化,春回大地,順著剛剛冒出頭的嫩綠流淌而下,凜冽的泉水從苔蘚和石縫之間滲透出來,清冷的空氣在金色陽光裡一點一點溫暖起來,忍不住就想要和旋律一起翩翩起舞。
錚錚作響的木吉他弦音之間,偶爾穿行清脆的鼓點。
鼓點?
不是隻有一個人嗎?
望過去,然後就可以發現舞台上確實隻有一個人,修長的指尖在琴弦之間飛舞,時而用掌根或者前掌拍打一下琴箱,製造出不同質感不同色彩的鼓點,整個演奏的層次一下就豐富起來。
視線,不由停留——
這是……民謠?
和此前爵士的靡靡之音不同,民謠的清新自然沒有任何殺傷力,稍稍不注意就消失在背景音裡,但眼前的演卻在簡單的和弦裡展現眼花繚亂的技巧,上下翻飛的人旋律宛若春雨一般在耳膜上奏響。
沒有歌詞,沒有演唱,卻不由自主地投去視線。
然後,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張臉。
俊朗,清雋,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