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再一點,斯嘉麗沉悶失落的心情明亮起來;但困擾她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區彆則在於:
她想,也許安森確實擁有問題的答案。
低下頭,斯嘉麗重新看向安森,“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的意思是,即使是胡謅,也不可能是胡言亂語。”
“想象力。”安森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斯嘉麗卻不相信,“拜托,我又不是編劇,如果我有那麼豐富的想象力,早就坐在打字機前記錄下來了。”
安森暢快地笑起來,“我說的是實話。”
斯嘉麗眨眨眼,注意到安森眼睛裡的真誠,再次陷入深思。
安森繼續解釋道,“這裡所說的想象力,是以自己對角色對故事的理解去構建一個人物。就好像前麵說的,一個再普通再無聊再平庸的人,也有他的人生。他所經曆的事情才是鑄就他這個人物的關鍵。”
“什麼性格就會做出什麼動作,什麼經曆則會留下什麼痕跡。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自然而然呈現在鏡頭的每一個反應也都能夠落在地麵上。”
“其實,電影或者電視裡麵出現的人物,往往都不是普通人,哪怕是配角也不是。因為編劇在創作人物的時候就試圖提取一些戲劇性或者一些獨特性。”
“某種程度上,編劇已經給演員偷偷留下了創作空間。”
“我認為,這是優秀編劇和優秀演員之間不需要說出來的一種默認共識,儘管不是每次都是如此。”
斯嘉麗似乎明白了些許,卻又似乎沒有能夠完全明白,“那麼,編劇和演員的區彆在哪裡?”
說出口,斯嘉麗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描述不夠清晰完整,她想說的是,編劇塑造角色和演員塑造角色的區彆在哪裡,如果兩個人都在試圖說故事的話?
但不需要解釋,安森已經心領神會。
“側重點。又或者說出發點。”
“編劇的出發點在於故事,角色應該為整個故事服務。”
“演員的出發點在於角色,故事是因為角色的動作而引發出來的結果。”
“換個角度來看,編劇看到的是全局,演員看到的則是局部。這樣的差異也就決定了,二者之間相去甚遠。”
“所以,編劇創作故事創作角色,而演員則是為角色注入血肉和靈魂。”
“剖析角色、構建角色、講述故事,這是一件事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幾件事。演員依靠的是平時的觀察、日常的累積,還有豐富的想象。”
最後還有一部,表演和詮釋。
但他們現在討論的不是這部分,安森也就沒有開口。
正是因為如此,有些演員鑽研角色,以日記或者自傳的形式把角色的生平一點一點建立,製造出真實感;又或者是親自體驗角色生活,用身體去感知、用五感去體驗,讓細節把虛構一點點填滿,最後著陸地麵,賦予角色腳踏實地的真實感。…。。
一切,就是這樣的原理。
當然,這隻是紙上談兵而已,安森自己也還沒有達到如此程度:
一來,沒有遇到這樣的角色,需要深入挖掘需要構建前史需要建立層次,哪怕“貓鼠遊戲”也不算。
二來,自己的表演實力沒有達到如此水準,真正從理論走向實踐的話,安森估計也需要好好摸索。
不過,即使如此,一種探討一種摸索一種分享,也還是受益匪淺,不止斯嘉麗陷入思緒的海洋裡,安森自己也忍不住細細咀嚼,把自己的理解和收獲丟給同僚,並且等待反饋,對自己的表演展開探索和思考。
斯嘉麗深思片刻,微微側頭看向安森,試圖說些什麼,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卻不由又吞咽了下去,然後抬頭看向馬路對麵,那個穿著白襯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