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象孤零零被綁在旗杆上,聽著城內傳來的歡樂聲音,麵色不由得黯淡。
今天,他是人也丟了,罪也受了。
現在,殿下帶著師傅還有田戰,趙虎他們在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而他自己就綁在這裡喝西北風。
入夜後下雪,他頭上落滿了雪絮。
寒風陣陣刺骨,冷得他無所適從。
怎一個慘字了得啊。
突然。
“咳咳……”
柱子後麵傳來一聲響。
阿象看去,隻見一人走了出來。
他左手提著酒壇,右手提著香氣四溢的雙層食盒,阿象隔著老遠便用力吸了一口。
那是烤雞和烤羊腿的香味。
這香味不聞還好,一聞到就餓得不行。
“是你?”
阿象看清來人的麵容後,瞬間興致闌珊,冷著臉道:“來看我笑話的吧?你可以儘情的嘲笑了。”
來人,正是黃景升。
要說阿象現在最不想見誰,肯定就是他。
黃景升靠近來,一身酒氣,顯然是在宴席中喝到一半才過來。
他看向阿象這倔強不服輸的樣子,黃景升忍俊不禁,“今天早就笑夠了。”
說著,他打開了食盒,掰下一根香味撲鼻的烤雞腿吃了起來。
“喂,
你是故意來饞我的?”
阿象不滿大喝,他本來就很餓,這家夥居然還專門帶酒肉來吃給他看。
他隨地坐下,仔細品味,“這烤雞味道真不錯,江姑娘的手藝沒得說。”
阿象冷哼一聲,“那是,也不看看我姐姐是誰,她的手藝,那真是……”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黃景升已經在吃另一根雞腿,頓時他的臉都綠了。
你這是真的一點不打算給我留啊。
“你今天為什麼不認錯?”黃景升吃的滿嘴流油,問道。
“錯?”阿象板著臉,“我有什麼錯!”
說完,他還覺得不解氣,進而大聲道:“寧侯爺也是像我一樣衝鋒陷陣,靠著勇武取勝的,隻不過他的對手很講武德,沒有耍陰謀詭計。”
他言下之意,就是黃景升用了計策生擒他,導致自己沒辦法施展一身武藝,這才致使天字營慘敗。
如果能像寧祿山那樣,在軍陣之中大殺四方,今天肯定就贏了。
看他見識如此淺薄,黃景升長歎一聲,不緊不慢的道:“天字營和寧侯爺的青龍營,能相提並論嗎?”
“青龍營是寧侯爺親手訓練,他的副將楊濤,也是跟隨侯爺多年,可以說知根知底,打起仗來兵法運用不分伯仲。”
“所以唯一取勝的關鍵,就是主將的勇猛。”
“那天字營你了解多少?我的地字營你又知道幾分?”
“你在既不了解自己兵營,又不清楚敵方底細的情況下,毫無顧忌就衝殺,
打仗毫無章法可言。”
“身為主將,你不留守中軍指揮,反而衝得比士兵還遠,甚至你連最基本的步兵陣型都不會。”
說到這裡,黃景升喝了口酒潤潤嗓子。
而阿象,已經愣住了,臉色肉眼可見的鐵青。
黃景升繼續道:“我對你很了解,雖然我們今天第一次見麵,但我知道你是黃大人的弟子,也是殿下培養的人。”
“我清楚你的強項,也明白你的弱點,所以我輕而易舉就能拿下你,而你,除了在這裡不服氣,還能怎樣?”
“今天隻是演武,天字營六千人也隻是負傷,如果是真正的戰場,天字營已片甲不留。”
“天字營讓你指揮,你就得背負他們六千人的性命,如果是真的戰場,那麼你今天的愚蠢,就會讓六千人有去無回,你覺得你能負責麼?”
阿象麵色劇變,啞口無言。
能負責麼?!
他心裡不停地問自己,六千名袍澤的性命,因為自己的莽撞而覆滅,這個責任,他扛得起來嗎?
“我……”
阿象陷入沉默,他的眉頭緊鎖,臉上露出深深的沉思和迷茫,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殿下為什麼要他認錯。
他……對不起天字營的所有人啊!
如果是真正上了戰場,那他就是罪人,六千條鮮活的生命,因為他的自大狂妄而死,這是白白的犧牲,根本毫無意義。
阿象低垂著頭,似乎無顏見人,他渾身顫抖,聲音低沉而嘶啞,“我……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