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該對她做點心理建設,後麵的爭鬥恐怕更刺激。
隻不過他的對手其實既不是這些太監宮女,更不是鄭貴妃母子,而是朱翊鈞本人。
也不知他爹大明宅宗現在在做什麼。
朱常洛對自己父親的印象很模糊。
上一次見到他,似乎是被帶到幾位閣臣裡,演了一出父慈子孝,打消朝臣關於皇帝有意廢長立幼的猜疑。
那還是十年以前的事,那時候記憶裡的幾個老閣臣現在都不在朝了。
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的陳矩以前推薦了王安來給他伴讀,現在又讓那鄒義來傳口信,這事值得玩味。
還有內閣大臣們。
現在的首輔趙誌皋,據說病癱在家;次輔沈一貫,實則一人當值擔著諸多政事。
對皇帝今天的口諭,他們又是什麼反應?
……
文淵閣的正殿裡,沈一貫看著麵前默記下來的口諭,抬頭望向正廳裡懸掛的夫子像時滿臉都是愁容:如今的閣臣,狗都不做!
【朕仰承天眷祖德,賜生元子及諸皇子,前屢旨明白。去歲以來,卿等數揭上請。以其元子冊立冠婚之禮重典,且原所居之宮狹小,已將慈慶宮葺飾以備移居。】
【昨該監已工完,茲大典可挨次舉。其分封諸王,悉照前旨行。卿等宜體朕意,撰敕諭禮部擇日具儀來聞。】
有口諭又怎麼樣?
撰了敕文,皇帝還不是能用出不報大法,繼續拖下去。
皇帝不是第一次失信於天下了!
申時行因為最初那一輪的國本之爭最終下台了,王家屏隻待了數月也離開。
王錫爵養望半生,回朝之後就因“三王並封”之爭身敗名裂黯然離場。
到趙誌皋接任,國本之爭仿佛成了他碰都不敢碰的話題,這才被譏為柔而懦、無識無才無局無量的四無首輔。
如今更是病癱在家,終日裡就是按時請辭,大小事都裝糊塗。
“再去趙閣老府上催催。”
沈一貫吩咐了一個中書舍人。
皇帝讓撰敕,以他的文才這倒很容易。趙誌皋若無意見,也署了名,就可以呈上去了。
陛下既有口諭,內閣若不及時推動,那麼科道言官、大小群臣又將集體衝閣臣了。
不能奈何皇帝,還奈何不了你們?
位置讓了,我們來!
但如果沒得到朱批、報出來,沈一貫萬萬不敢現在就讓禮部知道。
這位置,誰坐誰苦。
他歎了口氣,又提起筆來。
自己要摘出去,顯得十分重視此事。
這位置,畢竟也香。
【臣惟皇長子冊立冠婚……】
文淵閣裡安靜得很。
國本看似大事,但這則聖諭,並不能立刻掀起軒然大波。
大明各路英雄好漢,暫不知道國本之爭開了新賽季。
景陽宮後殿的書房裡,朱常洛也在寫字。
【賢良遇度要根基,九闕卷內證皇極。】
【不是個中先天數,難入龍華續祖機。】
王安看著朱常洛繼續習練書法的九蓮經文,想起了被九蓮菩薩托夢賜經的李太後。
“殿下……用這經文習字是?”
皇帝已經降下口諭,王安的聲音大了一些。
他本人的書法造詣也可以,看得出來皇長子臨摹的還是皇帝的筆法。
朱常洛手上沒停,隻是恰好念出剛抄到的文字:“妙難量,泄露了後天圖像!”
他臨此世之前的職分,放在如今來講,不過區區一縣幕僚師爺。
可十七載勤學,十五載曆練,遍觀中外,精研政要,如今更是命定為皇,難道再等二十年、做一個月的光宗?
後天圖像裡,大明國祚已經在進入倒計時。
後世有一語:明實亡於萬曆。
其後女真入主,固步自封。
倒不是說朱家就更好。但朱常洛托身到了朱家,既有個中先天命數,何妨早續祖龍功業,讓大明更偉更大、光宗耀明?
總比造反坐皇位難度低一點。
屬於他的賽季,版本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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