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個省油的燈!
就算昨天和今天鬨的事,讓皇帝對他的印象更差了。可是這樣一通下來,那小子可當真兌現了他的話:王安那奴婢,真被他給保了下來。
這可是皇長子在宮裡第一次體現出他有影響力!
這種影響力,還是在皇帝已有明旨、他明言抗旨,於皇帝盛怒之下仍舊保住了一個奴婢的性命。
往後會不會有更多的人覺得太子之位遲早是他的而倒向他?
鄭夢境一時想不出什麼好辦法,那就隻能又把新的情況傳到他哥哥那裡去。
就算有太後懿旨,那也顧不得了,隻叫哥哥彆拿今日之事做文章便行。
夜裡,鄭府的花廳裡也很熱鬨。
主位上,是鄭貴妃的兄長鄭國泰。客位為首的,是他們的伯父鄭承恩。
其餘位置上,坐著的幾個人都沒穿官服,神態拘謹,隻是勉強坐著,小心翼翼的樣子。
“我知道,幾位實不便親來,但如今事情緊要,必須商議一二。”
鄭國泰開了口,玩味地看著這幾人。
鄭家勢大,國本之爭懸而未決,自詡正直的文臣裡自然不乏投機者。
過去說遙相呼應,那也沒什麼問題。
明著幫鄭家說話,他們可擋不住同僚攻訐。
瞅準時機上本把水攪渾,明著站在皇長子這邊,暗中卻借皇帝容易被聒激惹怒的脾氣讓事情拖下去,那是可以的。
反而還有敢於直言的美名。
但鄭國泰今天非逼著他們冒險到了鄭府之中,當麵商議。
“正要請教,指揮連奏三本請行三禮,不知是何用意?”
鄭國泰雖有錦衣衛都指揮使的官職,但這隻是依靠鄭貴妃受寵才在文臣紛紛彈劾的情況下仍舊承襲任命的流官。
如今正兒八經掌錦衣衛事的,卻是已故去的兵部尚書王崇古的孫子王之楨,官名錦衣衛提督。
鄭國泰是鄭貴妃親兄,但鄭貴妃並非皇後,鄭國泰可不能被稱以國舅。
以官職稱呼,這些便服文臣也是謹慎恭敬的。
鄭國泰看了看自己身後站著的幕僚,笑了笑之後說道:“年來,朝廷都盯著播州之役。來年正旦節一過,皇長子便虛歲二十,今年定是疾風驟雨。既如此,何不添些油?諸位有所不知,昨日陛下已經宣諭閣臣,令擬敕文舉行三禮及諸皇子冊封禮。”
“什麼?!”那幾個身著便服的在京官員不由得臉色一變。
“又不是第一回了。”鄭國泰哈哈一笑,“閣老們也知道輕重了,朱批沒下來,不敢再輕易讓外廷知曉。好叫諸位知道,這回,至少七日不報!”
鄭國泰對宮內動靜的言論,這幾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互望一眼之後,一人開口:“正該此時再多上本?”
皇帝本來已經做了決定,但大家還這麼聒噪,豈非能再現當年因為群臣總是聒噪而延期一年的情況?
“不!”鄭國泰身後那人卻開了口,“播州平叛,此次大大有望一竟全功。叛賊既平,三軍盼賞。兩宮三殿大工,三軍論功行賞,嘉禮儀典耗費,擔子都要壓在沈閣老肩上。事務繁多,首輔病重,沈閣老一人何以勉力支撐?內閣,該當補員了!”
眾人心中齊齊一震。
內閣補員,不說其他人,趙誌皋和沈一貫自己都奏請過多回。
現在鄭國泰的幕僚師爺這麼說,是有把握了?
也許借著皇帝終於允許冊立太子的借口,真有人以為國本之爭將塵埃落定。沒了這個大麻煩,恐怕擔憂閣臣難做的人就會心動了。
播州之役若竟全功,論功行賞之下,必有一番擢遷,涉及到的好缺不少。
沈一貫是浙黨黨魁,若有鄭貴妃從中助力,未嘗不能說動皇帝恩準補個另外一黨入閣。
看來鄭國泰這幕僚的意思,是把黨爭和國本之爭攪在一起,把三禮耗費和財計艱難的狀況攪在一起。
“此計大妙!”
鄭國泰那幕僚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諸位這下明白了吧?”鄭國泰也智珠在握一般開口說道,“但可奏請增補閣員。其餘事,靜看風起!”
他在用力,他妹妹剛讓朱翊鈞用完力。
此刻枕頭邊,鄭夢境卻在承歡後想起了什麼一樣,可憐兮兮地跪在了榻上,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玉盒捧著,哽咽說道:“這玉盒,萬歲爺還請收回去!”
朱翊鈞臉上五味雜陳,心痛不已:“愛妃,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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