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殿門,朱翊鈞的聲音過了一會才悶悶傳來。
陳矩心中無奈:“奴婢已經遣了人。宮外有流言,或是有人無端猜測,或是有奴婢外出時多嘴多舌,奴婢都在查。”
“前日皇貴妃還向朕稟報,說那景陽宮有奴婢私自出宮夜不歸宿,該換個懂規矩的。”朱翊鈞的聲音意有所指,“那些奴婢,都要嚴審!”
陳矩頭痛不已:“奴婢領旨。”
“好生嚴查散播流言之逆賊,妄議宮禁是非之主使!”
“奴婢領旨。”
“再去一趟景陽宮,讓皇長子莫要生事,移宮立儲,朕自有聖斷!”想起之前,朱翊鈞不知為何已經有了那小子不會安分的預估。
陳矩得了旨意離開,朱翊鈞仍氣得不行。
在盛怒的皇帝麵前,太監宮女越緊張越容易出錯。
這一夜,自然又有人受罰。
景陽宮中,陳矩委婉但認真地點了點有人妄議宮禁是非的背景,提醒朱常洛彆整什麼幺蛾子,以避免擾了國本大事的聖斷進度。
朱常洛當然隻能謝過“父皇隆恩”。
“殿下一心備學便是,如今莫問國事更好。”陳矩直言不諱。
朱常洛有點無奈,便問了一句:“陳公公的傷如何了?當日激憤,讓陳公公為難了。”
“勞殿下掛懷,皮肉傷罷了,沒有傷筋動骨。”陳矩彎了彎腰,“奴婢把聖諭傳完了,奴婢告退。”
“請公公回稟父皇,兒子知輕重,不會添憂的。”
陳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告退離開。
今夜都要忙了。
妄議皇帝苛待中宮甚至盼著中宮早些重病崩逝的,那不是逆臣賊子是什麼?該抓!
宮牆裡,朱常洛心情壓抑。
這個提醒,證明皇帝對他的成見更深。
搞得像是他往外泄露的“流言”一樣,景陽宮有這個人脈嗎?
朱常洛忽然想起一事:“李進忠到這裡當差,是因為那趙進教私自出宮賭博?”
“殿下,正是。”王安又緊張又擔憂,“陛下讓陳公公來訓誡殿下,莫不是懷疑殿下……”
“嗬。”朱常洛冷笑了一聲,“這李進忠……你聽說的風聞也一般無二吧?”
“是啊……奴婢打聽了一下,那廝實在是個好賭的潑皮,竟還喜歡去……”王安愁容滿麵。
“嫖吧?我知道。他今夜沒當值,睡下了還是出去了?”
皇長子的粗俗也讓王安感覺大異往常,這種話,他都難以啟齒!
“出去了……殿下,那幾個新來的奴婢都是禍患。若後麵犯了大過,可都是殿下管束不力了!”王安很擔憂,“殿下當日對貴妃娘娘可是說過的……”
“見招拆招吧。”朱常洛眼神裡有著冷意,“你就記著一點,沒有天大過錯,誰也動不了我,父皇都不能!”
“慎言,慎言……”王安小心地轉了轉腦袋,景陽宮裡眼線仍舊不少啊。
朱常洛收斂了情緒,對他笑了笑。
他說的本就是實情。
想用一點小過錯就真推動到“廢長立幼”那種程度?若鄭夢境是這麼想的,那就隻能說太天真。
但朱常洛也煩透了現在這種局麵:明明國事已經漸漸病入膏肓,他卻隻能在這裡和什麼皇貴妃宮鬥,還要讓一個偏心的老爹來裁斷嗎?
深夜,李進忠還當真在一個胡同窯子裡狂嫖濫賭。
雖然是不完整的男人,卻也是男人。
而他嘴裡也不把門,吹著牛皮:“等我在那裡當好差,富貴前程還在話下?今天你們出銀子,回頭我自會再讓你們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
“李哥,這麼有把握?”
李進忠嘿嘿笑道:“那是自然。要不,為何點我去伺候那位?”
“今天聽到有些閒話,說……”
話音未落,房門被踹開,幾個東廠番子闖了進來,看了幾人一眼之後就說道:“拿下!”
“幾位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都是一家人……”
“廠督有命,私自出宮的一個不落,拿的就是伱們!”
在陳矩眼中,宮外流傳宮內的謠言,首先當然是一些能夠出入宮闈的內臣最該查問。
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該先抓一批沒有報備就跑出去的小奴婢。
東廠番子四處拿人,李進忠莫名其妙地就被綁回了宮裡。
而這個夜裡,又有緹騎四出。審訊王德完、抓同黨,是錦衣衛的事,陳矩不插手。
看到被逮回來的李進忠,陳矩心裡一沉。
他當然知道鄭貴妃新安排到景陽宮的都是些什麼貨色,可是,皇帝會這麼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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