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太子賜宴,所以有資格赴宴的都往東華門外聚集。
大致分成三團。
一團是九卿重臣和六十歲以上的朱袍,一團是勳戚,一團是其他六十歲以上的青袍。
最後那些青袍官員,這輩子大多也快到頭了。
有能耐的,誰到了這個年齡還穿青色官袍呢?
穿紅袍的大員那邊,沈一貫對陳蕖等人歎道:“大禮事多且雜,廷推卻一再延期。今日雖九卿俱在,卻又少了其餘科道官。列位,是不是今日辛苦一下?午後出了宮,再拔冗把正陪都推選出來吧。”
李戴點了點頭:“這倒是個法子。”
“恐怕不行。”都察院左都禦
史溫純搖了搖頭,“近日百官劾奏外派太監者眾,清早殿下便遣內臣到了都察院,召僉都禦史以上未時麵陳。”
“……”沈一貫看著東華門的方向,眼神難以捉摸。
他已經儘力安撫壓製在京官員借各自份內事題本上奏,但嗣君已有“仁善”之名,實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想在新朝博直名、賭嗣君的心意。
憂心事還不止這一件。
“餘閣老竟還未到?”蕭大亨問了出來。
沈一貫的神情更加凝重,苦笑著說出另一件憂心事:“世用一早便遣子報入宮中,他忽然抱恙,今日不能赴宴了。”
“抱恙?”蕭大亨臉色一變,“太子殿下賜宴,他……”
沈一貫長歎一口氣,“我遣人去探視了,還不知病情如何。”
不是什麼萬一的情況,餘繼登不可能托病不來。
隻怕當真病了,這幾天本就越來越覺得他臉色憔悴,就不知道有多嚴重。
真是的,還不到六十歲的人,雖然最近這些天既要參與閣務又要兼禮部部務,怎麼身體比他沈一貫差這麼多呢?
剛回到慈慶宮的朱常洛也愕然向成敬問道:“當真病了?”
餘繼登當真病了,而且是病重。
沈一貫在入宮前就得到了管家的回報,而朱常洛則通過成敬那邊獲得了更多的信息。
今年以來,餘繼登就已經病過幾回。
之前是朱常洛在宮裡和朱翊鈞鬥,而外廷那邊,同樣有接連而至的鄭國泰請先冠婚和兩次百官哭告。
餘繼登身為禮部尚書,一直就處於國本之爭的漩渦中心。
那幾次被折騰得病了,六月末宮中驚變後卻又好了起來。
也許是對朝局和入閣的期待支撐著他。
而他之前身體還好的原因還包括:用藥吊著。
重九賜宴敬老就在這種氛圍之中開始。
“田義,遣人往餘宅送些好參。”
朱常洛又歎了一口氣,對沈一貫說道:“沒想到餘閣老清廉至此,竟因家無餘財斷了進補之藥便陡然病重。”
沈一貫沉痛地說道:“世用之廉名,朝野儘知。如今正要倚其德才,不意強自支撐,病來如山倒。”
他心裡是很糾結的,本想引以為援,順帶保蕭大亨成為禮部尚書,誰知道餘繼登竟突然病重到這種程度?
才五十七的人!
沈一貫看了看嗣君,心中不免想著:餘繼登原本擬的詔書是相當於被嗣君全盤否了的,餘繼登的內心不免會多想。
嗣君對詔書潤色又還在屢屢提出新的修改意見,而這幾天又擔憂著嗣君對於群臣劾奏外派太監的反應。
現在他這一病,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好。
而申時行、王錫爵不日就將抵京入閣。
“先排宴吧。”
朱常洛先按自己的步調,向外展現自己仁善的一麵。
脾氣等會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