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向學之君,盼恩之女
午後,申王二人繼續商議更多奏本題本如何給沈一貫上強度逼他回來擔責任,皇帝那邊傳旨:“陛下召二位閣臣赴養心殿。”
他們前腳離開,在沈家待了許久,終於從沈一貫手上拿了署好名的奏疏回來的中書舍人就到了內閣。
看著二位閣老的背影,辛苦跑腿的他也不禁覺得首輔失策。
當申時行和王錫爵二人到了養心殿時,卻被帶到了後院的涵春室,皇帝正悠閒地倚在坐榻上看書。
見到兩個老臣來了,他才放下了書,端正了坐姿。
而後便道:“禦極以來,上朝多次,朕深感往日進學晚了,學問欠缺。如今既要等沈閣老病愈,朕想著最近不如多開些經筵。”
申時行和王錫爵愣了一下,還以為是喊他們來議事,沒想到是這個安排。
但他們立刻露出喜悅表情:“陛下向學之心甚篤,臣不勝歡喜。”
心裡卻發毛。
登基之前固然事情很多,臘月裡也不是沒人奏請多開經筵,但都因故留中未報。
現在有人想懈怠,想讓皇帝看看鈍刀子,皇帝反倒這個時候擺出向學姿態。
接下來行啊,皇帝托辭學問不精,專門上學。
諸事則因各部循規蹈矩、閣臣托病不肯出頭而卡殼不能裁決,那能賴尊崇文教、想要兼聽則明的皇帝嗎?
經筵這種事能被皇帝拿來作為工具,足見他手腕嫻熟了。
“陛下,臣此前所上密揭……”申時行發起話題,盼皇帝先接個招探探態度。
朱常洛一臉慎重:“蠲免之事,朕之前就說過利害。申閣老,一事一議還是能酌情考慮的,但總需朝堂共執一見、地方無有不平。朕若從了申閣老密揭所請,隻怕有人非議閣老徇私。”
王錫爵不免看了看他。
申時行隻能苦笑:“臣倒是不懼非議,然國事紛繁,仍需陛下聖斷。”
可是如果依照地方請求蠲免的上奏拿到朝堂上盼望取得共識,那不是癡心妄想嗎?
隻要不是普天下都有蠲免恩典,地方上哪裡免得了不平?
能夠先釋放個信號也是好的啊。
朱常洛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有事出有因,清理昭然,便以題本明文奏來,朕自可酌情聖斷。”
申時行鬆了一口氣,先行謝恩。
“召卿等來,為的還是經筵之事。”朱常洛又說道,“朕雖勤勉視政,然深感諸事裁斷推行之難。若是事事聖心獨斷,又恐有不嘉納諫言、任用幸佞、亂政誤國之非議,令行不暢。父皇如今雖隻能以目示意、艱難手書,但以過去秉政得失相授,朕倍感憂慮。想來,還是朕學問不精,王道不明,就先安排經筵吧。這段時日,朕還是謹慎裁斷為妥。”
聽他把太上皇帝都提到了,申時行和王錫爵無可奈何。…。。
本想繼續試探一下已經擬好意見的那些事情能不能得到皇帝應允,現在還能怎麼說?
太上皇帝他老人家秉政時固然一意孤行、聖心獨斷,但又確實非議不斷、令行不暢。
如今皇帝要吸取教訓,處事謹慎一點,希望是群臣也都認可的“仁政”才擬施行,又有什麼錯?
對申時行、王錫爵來說,眼下倒算是好時機:沈一貫不在,經筵安排哪些人進講、侍班,那可不就是他們二人的提拔?
對群臣來說,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經筵這個場合雖然不能奏事,但皇帝總還是要出現的,代表皇帝沒準備完全學他爹躲起來,也傳達著會尊崇文教的意思。
對翰林院的編修、修撰、侍讀、侍講們來說,則是一個安撫。
皇帝剛剛有了讓清流跑去做禦史、淌一淌濁水、拉慢升遷節奏的意思,但畢竟要開經筵。
能夠多在皇帝麵前展現一下學問、才乾,總是好的。
皇帝雷厲風行,消息很快傳出宮來:明天雖然罷朝,但有經筵。
而且皇帝極為好學,申閣老和王閣老建言之下,這經筵最近竟要每天都開。
沈一貫聽聞消息,越發覺得生病難受了。
搞得好像是申時行、王錫爵擔心皇帝就此怠政才力挽狂瀾,有此功績。
他沈一貫則有何作為?
中書舍人來往於內閣與沈家,官員們豈會不知道?
後麵縱然有什麼事情得了禦批報到六科施行,也無非是申、王二位勉力理事,不忘帶上沈一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