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臣民有怨,陛下天威
徐光啟同樣參加了一場這樣的慶賀。
他出身鬆江府,今天組織這一場賀宴的,是萬曆十四年的狀元、鬆江華亭人唐文獻,如今任翰林院侍講。
狀元前輩,同鄉清流名望,對殿試前夕的新科貢士們有何等吸引力。
但徐光啟等人在這裡,就不能像那邊的魏雲中、程啟南、孟希孔感受到非同一般的熱情。
說是為同鄉貢士賀,但到了這獨院的酒樓,才發現整座院子被包下還不算,來的貢士還有出身蘇州、常州的。
前輩們出麵道賀、恭喜、指點一二,就去了獨棟的一座樓亭裡。
原來借此事為名,在朝的五府官員們一同聚首商議什麼嗎?
“如今幸得閣老們圈擬,吾輩江南出身居朝不少。但六部尚書,大天官河南延津人,大宗伯雖是浙人,卻是陛下殊恩擢用。大司農湖廣應城人,大司空山西安邑人,大司寇山東泰安人,大司馬河間府人。”
樓亭之中有人一一梳理來,而後歎道:“六部主官,皆不顧江南賦稅之重。今日王太倉之子又避而不赴宴,浙黨附和北黨倡議,我等有何麵目去見家鄉父老?”
“歲歲白糧,千裡解運!”也有人憤憤不平,“新增金花銀由單,南直隸以府州競買,如何敵得過三省合省之力?他沈肩吾倒是對得起浙江父老了,嘉興、湖州分屬浙江!五府既要負擔白糧,正該合力將應繳漕糧悉數折為金花銀!”
“田賦國之根本,競買認繳,成何體統?”
新的詔旨已經在往南而行的路上,他們已經不能阻止這個政策的施行。
總體而言,閣老們畢竟又為南方爭取了二十萬兩金花銀,而且仍是由南京戶部代征。
在臨清、通州這兩個運河北方最重要的節點,這個時候正熱鬨無比。
到了三月便將近清明,陰雨天漸多。
臨清城裡,秦永泰在一處店產內拍案站起來:“你說什麼?”
“……老爺,就是這麼說的。路上已經被劫了半船,又沉了一船,今年賣給咱們的新米隻能給一半了,價錢還要每石漲一錢,其他貨也如此。”
秦永泰黑著臉:“他們把總隻怕是不想繼續坐那個位置了!每一衛運軍都這麼說,當我們是傻子嗎?”
“老爺,小的遣人都看見了。夜泊之時,還有另一家在買。”
“查到根腳了嗎?”秦永泰知道他自會去安排。
“這就是小的不解之處。買了糧之後,竟是用馬車徑往北邊運,小的派的人,都快跟到北直隸了。老爺您說他們圖什麼?”
在臨清買了新米,卻用馬車運往北邊。若說就近賣了,那不如就在臨清開米行批發給附近糧商;若要運到更北麵,那還有錢賺嗎?
秦永泰目光驚疑不定地站在那裡。
合作多年的漕軍竟然隻願意賣給他們一半,這就意味著,他們一來不忌憚得罪自己這個大主顧,二來……另外那買家隻怕給了更高的價格才讓他們動心。…。。
費這麼大的勁,難道就為了在臨清劫自己的生意?
過了一會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今年收的新米先不慌發賣!你再親自跑一趟通州,看前麵已經抵達通州的漕船,那邊的行情是不是也如此!”
說罷他就出了門,準備前去找李養宇。
事實上在臨清,許多跟漕軍有合作的人今年都有這個遭遇。
或者隻收到往年一半的份額,或者更少,而且成本價也稍高一點。
今年的漕河“不太平”,看樣子這是有人要囤積居奇了。如果京城糧價不漲起來許多,誰能有錢賺?
通州那邊,是張誌征坐鎮。
看著報到麵前的賬本,他的眉頭緊緊糾結在一起。
僅此一事,就要虧空多少?
“收上來的糧,成色如何?”
“好壞參半,有不少要翻曬、篩選。”帶來的掌櫃如實回報。
張誌征歎了一口氣:“莊裡再多雇些人……不,讓山西那邊再雇些青壯過來。等糧食一多,就無法掩人耳目了,需忌憚有心匪寇。”
為了配合昌明號後麵的計劃,在這通州、天津一帶,昌明號花大價錢購了一戶勳臣在此的產業。
雖是奉了聖命,但能以市價買下來就不錯了,真讓那勳臣吐血?
將之改造成為昌明號在這既可往西去京城、又能承接運河北上、東向入海去朝鮮的私倉,就是一筆很大的銀子。
而後還要做好防護。
張誌征安排完了,又對其餘的賬房書辦們說道:“南麵報來的,不論漕軍說的是幾成,你們先都按照這個數字去算。我要的是漕軍每年私運到臨清、通州的新糧和其他各種貨物大概的數字。”
賬房書辦們也不知道東家今年怎麼忽然這麼大的氣魄,眼下竟要用這種法子估算一整條運河每年運漕糧時私帶糧貨的總規模。
張誌征看著手中的賬冊,上麵記錄著某月某日從某種某衛購得多少貨、價錢如何。
這本賬……恐怕要在漕軍裡掀起腥風血雨。
那就不是他能關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