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成公公呈稟陛下,罪員耿定力愧負聖賢教誨、愧負皇恩,死不足惜。”他抬起頭看著成敬,緩緩說道,“隻是這江南官場,實在難容清廉之臣。潔身自好者自然有,但必定步履維艱、諸事難成。罪員無能,日漸驕矜,終於釀成大罪。如今僅奏江南事之一二,仍想勸諫陛下以國本為重。”
他再磕了個頭,悲天憫人一般說道:“罪員罪有應得,願以項上人頭助陛下震懾一時。將死之人,仍有忠言。江南國之根本所在,若待之過苛,實有社稷之危。恩威並施,終為上策,陛下明鑒!”
成敬看著他表演,隻是淡漠地點了點頭:“你的話,咱家聽到了。這樣的話,陛下也早就聽諸位重臣講過了。但你說得這般身不由己,咱家不屑。貪一點是小事,都敢指使爪牙做那等膽大包天之事了,與謀逆何異?現在說什麼忠言,咱家會跟陛下說咱家聽得不舒服。”
說罷向蕭大亨拱了拱手:“如何問案,咱家不管。南京那邊,咱家還掛念著,這便星夜回城了。”
“公公先去。”蕭大亨離座回禮,“耿定力既已招供,我明日也將移步南京。”
耿定力臉色難看地聽完成敬那些話,而成敬路過他時還停了一步,吐了一口唾沫在他頭上。
太監羞辱文臣,雖然是已經犯了死罪的文臣,其他人都神情複雜,隻有牛應元仍舊漠然。…。。
“你也彆以為陛下與我等不明江南實情,於是法外開恩,隻斬你一人。你也彆盼著江南官紳念你好,將來會照顧你的家小。”
蕭大亨看著耿定力,眼神是複雜的:“要我說,你們在江南被喂飽了,倒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罪,陛下豈不知貪瀆難絕?”
“積欠蠲免,確實會驚動人心。我等也勸諫過,也爭過。陛下既然堅決,我等也該遵從聖意。說到底,這裡誰不知不蠲免並不害民,就算害民也是地方以此為由蓄意害民。能幫則幫,不能幫則不幫,至少也不能慣著,反被他們裹挾吧?”
“你們倒好,不僅反過來齊心協力慣著江南士紳,還要因此讓陛下稱量稱量江南之重。江南真成了國中之國?你們真把自己當做土皇帝,把他們當做治下臣民、江南根基了?侃侃而談一晚上,那些高門大姓,難道大得過陛下?本欽差早就說過了,要反早點反。若不反,江南都該認清自己姓甚名誰,是哪家臣民。江南要員,也該認清自己到底是臣,還是土皇帝!”
蕭大亨說了這麼多,耿定力很憋屈:“欽差大人何必誅心?”
“我可不是說給你聽的。”蕭大亨嗬嗬一笑,對牛應元做了作揖,“牛撫台,今日有勞了。”
牛應元深深地看了看他,回禮道:“大司寇言重了。”
“押下去,明日檻送南京刑部大牢。”蕭大亨吩咐完,又對鄭繼之和李廷機行了行禮,“總算先審定一人,二位也早些歇息吧。明日進了南京城,還有要員該審啊。”
耿定力麵如死灰地被人帶走了。
皇帝真的準備把他們定為謀逆之罪。
皇帝需要的人頭,不隻他一個。
可是皇帝和朝廷真的不怕江南今年的田賦和明年的漕運都出問題嗎?
不是……說什麼知道江南實情,他們真的知道嗎?
第二天的清晨,在蘇州府應天巡按新的衙署裡,王德完收到了欽差來信。
看完之後,他咬了咬牙吩咐:“傳告諸府州縣,本按要再巡一遍,這次查問刑名。”
最好不要用那道聖旨,最好就趁著大司寇在南京,先震懾住足夠多的人。
清晨,北京城東也有數條大船在北京至通州的通惠河上等著。
要啟程的人很多,來送彆的人也就很多。
“二哥!”
“二弟!”
解經雅和解經邦一起來送解經傅。
“保重!”
魏雲中也來送程啟南和孟希孔:“一定要多來信。遇事不決,就算不寫奏本也問問小弟,畢竟小弟能多見到陛下。”
公鼐也告彆著自己的朋友,隻感覺此去前程壓抑。
清流的心,濁流的命。
但他身不由己。
“前程似錦!”
聲聲恭賀中,泰昌元年這麼多新科進士們各奔前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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