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無需他們協守。隻是若有改進的新兵器,他們能最先試用、熟用。”朱常洛眼裡生光,“幾百上千精兵悍將,攻堅奇襲抵得過成千上萬。地方若以為隻要鬨出點什麼事,朝廷總得點兵數萬勞民傷財地解決,那就大錯特錯了。突陣斬首剿撫並用,這樣用兵隻有賺沒有虧。”…。。
錦衣衛這次從江南“賺錢”當然不能作為同樣的例子來說明,但如果地方上真有人異動,那麼這種有特戰性質的精兵能夠以最快速度機動。
而且不用耗費過多糧餉,隨身帶著的銀兩就能滿足不短時間的消耗。
在目前這種時代,麵對內部叛亂,如果能夠斬首其實效率最高。
播州是因為經營了不知道多少年,根基紮實;但最有可能搞出點什麼亂子的,都在大明已經耕耘了這麼多年的腹地,又都是漢人麵孔,滲透進去的可能性大多了。
朱常洛按照定好的思路往下推動著,京城裡的上一批消息已經徹底傳遍大明核心省府。
皇帝在朝會上提到官紳在傳承先賢教誨這件事上,德行操守被閹得太多。提到了誠心正意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提到了橫渠四句……
最主要的是,他在朝會上革去了數人功名,閹了幾個口無遮攔的士子。
殘暴不外如是!
江南還不知道皇帝昨天見了張益、耿定力、郝傑之後又動了降天下官紳優免的心,不知道有明年一個“自首”的窗口期,不知道後麵被定案是害民之後就會牽累本縣州乃至整個大明官紳降優免。
江南隻覺得窒息。
金秋十月,京營在較技,江南在鬥嘴“物議”。
雖然皇帝也在朝會上說了:此事曲直分明,仍有爭議,是不是都不分是非?
但當然會有爭議,立場比是非重要多了。
鬆江府華亭縣,如今還有一個特殊的“京官”。
董其昌是萬曆十七年的進士,被選庶吉士之後,他在翰林院裡的老師病故。董其昌扶靈送葬之後,又告病歸鄉,如今以翰林院編修的官職,卻在家裡呆著。
如今虛歲四十七的他身體還很好,現在他麵對從京城傳來的命令為難至極,家裡還有一大群平日裡交好的士紳名流。
“香光居士書畫雙絕,就在故裡著書立說、書帖描卷有何不好?如今朝堂上,陛下連當廷下旨閹割士子這種事都做出來了,玄宰兄,難道你不畏伴君如伴虎?”
“正該辭了!如今士林得聞慘事,無不駭然!出仕為官,家小偶有失言竟不能衛護,那還做什麼官?”
“我看年前便是辭表紛紛。可歎,可笑!好不容易補了各地缺員,轉眼又將缺員無數!”
董其昌心裡卻有一點點不好意思:這麼多年沒乾什麼事,但官職一直還在。
雖然病休在家,缺位該補、不能領俸祿,但畢竟還有翰林院編修的清貴官身啊,他在地方是極得敬重的。
如今翰林院改設四館,翰林院奉旨,他要麼就病好了回京任職,要麼就該正式辭了。
聽著來訪士子議論紛紛,董其昌沉默不語。
有一人冷笑道:“辭官?君不見這回遭難各家,家家都是無人在朝。局勢如此,當真辭官更好?”
董其昌有點臉紅了。
這是陰陽怪氣,仍盼他也加入到辭官隊伍裡去吧?
好不容易應付完他們,董其昌覺得心情糟透了。
想寫些字平複一下心緒,但今日筆法極差!
“父親……”他十七歲的兒子心情驚惶。
董其昌看了看自己這個如今在上海縣學做廩生的大兒子,又看著在華亭縣學做廩生的二兒子,心裡也不禁惶恐起來。
這都是因為他翰林院編修的身份,才能夠這麼容易進了縣學做廩生啊。
真辭了官,能夠應對已經刮起來的這場風波嗎?
他告病在家,是因為朝堂上的國本之爭太險惡。
如今的朝堂,好像更加險惡。新君年輕氣盛又“殘暴不仁”,確實很可怕。
何況自己既然不為朝廷出力,卻又留著官身在地方享受禮遇,恐怕也是皇帝心目當中有私無公的官紳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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