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喜歡皇帝肯對她說心裡話,也喜歡他現在告訴自己以後不說了。
“茉芯,照顧好皇後。”
“奴婢知道的。”
孫茉芯看著皇帝大踏步離開去奉先殿了,走到床榻邊感慨著:“陛下可真高興啊,竟要讓定國公和武定侯祭祀為娘娘祈福。娘娘,必定是個皇子!”
“身子是好的就行。”郭蘭芝倒是看得開,“命裡有時終須有。陛下心裡能裝著我,就行了。”
“娘娘,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
“……隻怕一會要答許多次。”郭蘭芝搖了搖頭,“你不如去準備一下,興許等會母後她們都要來的。”
“是。”
孫茉芯喜滋滋地出去了,皇後有了身孕,那當然是後宮最大的喜事。
太後們和太皇太後們說不定都會親自來看望,然後自會有諸多叮囑。
其他各宮的娘娘們也禮該來道賀,今天坤寧宮會很熱鬨。
不僅宮裡,喜訊也很快就傳到了宮外。…。。
前不久冬至日時,皇帝是親自祭祀的。現在讓定國公和武定侯代祭祈福,隻能說明皇帝十分看重皇後和這第一個孩子。
大婚才過去三個月,宮裡就有喜訊傳出,也確實證明一件事:至少不用擔心皇帝像武宗那樣無子。
內閣那邊,王錫爵看了看沈一貫和申時行之後說道:“勳臣代祭祈福,在京文臣,也當上賀表祈福吧?”
“……自然。”
雖然仍在“爭議”新政的當口,但現在皇帝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種上賀表的事,自然算是群臣表忠心、為大位傳承無憂一事而做出錦簇文章的機會。
天下最尊貴的一家將迎來又一代子嗣,地方上尊貴的各家們則已經儘知皇帝與朝廷最新的決定。
如今已經不是要不要嚴格遵守優免的問題,而是優免會不會被降的問題。
可能被降,那就不可能完全被去除嗎?
江西饒州樂平縣衙,孟希孔對著陸新義、溫平和剛剛確定有了正八品官身的教諭曹明信說道:“大勢當前,諸位該做個決定了。”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家嶽到南昌府拜訪過藩台大人,分給樂平的金花銀由單,本官已經給本縣鄉紳大戶送上了一份厚禮。”孟希孔看著他們,“其他縣州,本官不好說。但樂平上程家大逆不道,是在陛下和朝廷那裡都有了名的。”
有恩,也有威脅。
還有利誘。
“曹教諭有了官品,本縣能不能不降優免,正是官紳一體同心之時。”孟希孔又說道,“家嶽是昌明遮洋行的行首,樂平各家何必隻把眼睛看在優免上?難道江右各家行商,不能趁這個機會與昌明號一同從其他地方賺回來?”
常慶安從南京去南昌時,來過樂平一趟,又提點了孟希孔不少。
所以孟希孔現在的話,有說服力,至少透露了昌明號願意與江右商幫合作的意向。
“他們能不能轉過彎來先不說,單說縣衙。”孟希孔瞧著三人,“不論怎麼說,隻要把厲行優免這件事辦到實處,不僅小民會感恩戴德,縣衙又能增加多少歲入?大多都能存留!隻是尊奉旨意和朝廷政令,勤職獎廉銀和公辦銀就能有了著落。”
陸新義歎了一聲:“縣尊大人,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懂。隻是厲行優免,明年自首退贓,將來還要憂心撫按說咱們樂平縣強壓民告官紳的官司,這些實在大異往常。何況眼下諸多胥吏雜役都與各家牽連頗深,恐怕後患太多啊。”
溫平也說道:“隻忍痛割肉,看不到將來日子好轉,甚至越來越壞,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我們倒不是為他們說話,我們自然也希望縣衙多些存留。隻不過,就怕樂平再出大亂子,人人難逃罪責啊!”
“胥吏雜役……”孟希孔沉吟著,“朝廷會想到地方這難處的。現在不是畏難不前的時候,看不到將來日子好轉,確實是問題。本來想在秋糧收後宴謝各家和諸糧長時再說的,現在先對你們透個消息……”…。。
陸新義三人聚精會神地聽著,漸漸覺得樂平知縣是個新官也好,是這個孟希孔更好。
其他地方不見得有他這樣的一些特殊消息來源。
孟希孔說完就道:“一句話,大勢當前,能轉過彎來的,日子才會好轉。覺得朝廷就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在地方上憑優免大肆偷逃賦稅的,那自然會越來越壞。我知道你們也有些交好的,可以令他們早做準備。”
三人眼神頗亮。
“再要記住,隻要縣裡是尊奉旨意和朝廷政令辦事的,出了什麼岔子,又怎麼會懲治到我們頭上?相反,非要與朝廷對著乾,鬨得你我和鄉紳都被降了優免,那才是大家的敵人。孰輕孰重,智者自明。哪裡都不缺順勢而為的,哪裡也不缺要逆勢而行的。”
孟希孔的眼睛比他們更亮:“找出那些非要逆勢而行的,多加防範,又怎麼會鬨出大亂子?”
他說的正是事實。
旨意傳遍大明之後,官員們、士紳們,內部都在開始分裂。
朝廷給了地方官衙一份以後合法多領勤職獎廉銀、多留公辦銀的期許,官吏和士紳之間有了裂痕。
眼見明年之後官場會多出一批新官位、會多出一批因罪去職或者因壓力而辭職的缺,在野士紳當中也有看出這些新機會的。
儘管此刻仍舊是千絲萬縷地纏在一起,有的地方準備纏得更緊密,有的地方也在鬆動著。
但新的改變,可能的生機,畢竟在孕育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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