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天心難測
自小驕縱的富家千金在入宮後第一輪就被刷下來。
作為宮裡最新一批宮女,後來又被選秀時嗆過嘴的李思琴要到承乾宮,這將近一年來又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讓山西十家選十人入宮隻是朱常洛的一句恩典,落到她頭上之後就成了劫難。
那三個雪人,實在是她一個人堆著雕著的。是到後來手都僵了,才沒把袍領雕好。而那李思琴借題發揮迫進,她才被嚇得往後撞到了全部雪人,於是才受罰脫鞋解衣提鈴,其他人又重新堆過。
淑妃範思容果然謹遵王珣他們的教誨,在宮裡不關照姐妹,以防皇帝覺得她們抱團爭鬥。
她們見識了宮規森嚴,果然也不敢倚仗什麼父家和皇帝殊恩來讓彆人忌憚。
山西十家本是“戴罪立功”才能從山海關民變裡脫身出來,而朱常洛尋常事多,選了範思容為淑妃兌現了承諾,又怎麼可能去記得其他人甚至關照她們呢?
“……罷了,你既然與她確實有舊怨,那就到乾清宮去聽用。”朱常洛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王安,你讓人先去備些薑湯。問明了承乾宮掌事,若李婕妤果然平日裡德行有虧,再行處置吧。”
宮裡最大的群體畢竟是太監宮女。既然那李思琴撞了上來,朱常洛也不介意樹個典型,讓其他各宮之主心裡有根弦,不要過於苛待太監宮女。
搞得紛擾不斷怨氣叢生,不還是朱常洛的麻煩?
“閨名佳月啊。”
朱常洛走在前頭,脫離苦海的她跟在後頭。
王佳月小聲回答是。
“你爹倒也是的。既然從小捧為明珠,讓你做慣了千金小姐,明知你入宮必定一開始就不算乖巧恭順的,何必非要你先來受苦?”朱常洛回頭看了看膽怯又委屈的她。
王佳月低著頭囁喏道:“能入宮伺候陛下和娘娘們,是奴婢的福分。”
標準答案了。
朱常洛看著她這模樣,心想焉知這不是王珣的策略?
故意送個嬌生慣養的女兒到宮裡,必定過不了前麵宮規考驗和才學女紅遴選那一關。
女兒的脾氣他豈能不知道?在宮裡先過上苦日子是必定的。
皇帝既然要重用他們,也知道王珣把嫡幼女送入了宮中,興許遲早會過問一二。
到時一麵是他們在忠心用命,一麵是女兒在宮裡受苦,皇帝若肯垂憐,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這是先苦後甜之計啊。
當然,要不要給甜頭,全憑皇帝裁斷。
朱常洛回到了乾清宮西暖閣,看王佳月謝恩之後喝著薑湯驅寒。
王崇古昔年那麼高的地位,王家又是巨富。
幾代人基因改良下來,王佳月的容貌當然也是很好的,無非沒有範思容那麼沉靜大氣罷了。
現在經過這森嚴禁宮近一年的“調教”,倒是多出很多受驚小白兔般的脆弱易碎感。…。。
如果這真的是王珣的謀劃,朱常洛願意稱讚一聲心機頗深。
給他們這個甜頭嗎?
“陛下,那奴婢在養心殿當什麼差?”
王佳月喝完了薑湯又立刻要開始工作的樣子,像是再也不敢犯一點過錯受到責罰。
“等熱水備好了,你先洗個澡。”
王佳月還沒意識到什麼,或者說現在已經下意識地不去想太多東西,隻是想著先在這宮裡活下去。
她以為皇帝覺得她在乾清宮當差要乾乾淨淨的,當然了,能離開承乾宮到乾清宮本身也是恩典:“奴婢謝陛下隆恩。奴婢已經好多了,凍不壞的。”
“挨凍很多?”
“奴婢值夜多,多走動走動就沒有凍壞。”
朱常洛點了點頭,這也算是一種“進化”了,她是被迫適應改變的。
然後過了一會,劉若愚說那邊已經備好了香湯。
朱常洛站起來往西邊走:“過來吧,洗一洗。”
劉若愚低著頭退出去,王佳月雖然下意識地聽命跟了過去,隨後也意識到了皇帝並不是為她帶路。
“陛……陛下……”她手足無措了。
王佳月的臉還是紅了,隱隱想到一種可能,然後忍不住又冒了淚來,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看看你還有沒有受彆的苦,身上有沒有傷啊。”朱常洛說得理所當然。
朱常洛的命令,自然比李思琴還要管用。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在宮規森嚴,除非是一些十分重大的罪過,不然都是提鈴這種軟體罰。
除了最近手腳上有些要生凍瘡的跡象,其他的倒是好好的。
王佳月自然想快些躲到熱水裡,朱常洛卻說道:“受凍了,卻不能受燙水,等一會吧。”
說罷就這樣跟她聊著天:“王之楨怎麼說也是你族叔啊,不敢說出來讓彆人怕你一些?”
雖是寒冬臘月,但這用來入浴的小房間熱氣騰騰,又放了暖爐在畔,並不算冷。
王佳月如今這狀態,渾身微顫顫牙齒打顫自然不是因為冷:“奴婢……不……不敢……”
“那可真是聽話得緊了。”
朱常洛隻能感慨王珣他們的煞費苦心,送她們入宮之前不知有多少叮囑訓誡。
意思是:即便陛下您願降殊恩寵愛她們,也絕不會為後宮添亂,不會乾政的……
他又在這種狀態下繼續和她聊了幾句才說道:“先在乾清宮養傷,隨後聽邱尚宮吩咐。”
而後就果斷邁了步子離開,剛轉過彎就看到田義和王安在那裡。
兩人看著皇帝穿得好好的衣服,眼神裡有些愕然。
“……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