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用心賞賜
成為“輔相”的王錫爵,終究還是“再次”投入了張居正的懷抱。
朱常洛沒有想多久,爽快地點了點頭:“元馭有請,朕自準之!”
張居正的六個兒子,長子已經身死;次子是萬曆五年的榜眼,如今發配在廣東;三子是萬曆八年的狀元,削籍為民;四子、五子昔年所蔭之官,自已奪了,都是一介平民;幼子在張居正逝世時還小,不曾做官,倒不需要特彆恩赦。
現在,王錫爵希望以恩赦張居正諸子作為泰昌三年之後施政院施政的號角。
但不管是趙誌皋的“百萬兩”巨貪之罪,還是張居正諸子的恩赦,最好都是由朱翊鈞來辦。
慈寧宮內,朱常洛隻說道:“趙汝邁願認浙江上下貪瀆百萬兩之過,退贓於朝廷。”
朱翊鈞不能說話,但眼神是呆滯的,看著兒子。
“一百萬兩啊,父皇。”朱常洛說著。
朱翊鈞當然知道什麼叫做一百萬兩。
這麼多銀子,多好啊。
他隻是不知道:你要用什麼方式讓趙誌皋覺得這是老子“也”恩赦了他?
“父皇?可有什麼趙閣老能識得的憑證?他有如此忠心,不可不賞。”
朱翊鈞想了許久,開始打著眼色。
於是宮中太監們抬著他,循著他的視線而去。
到了乾清宮裡,朱翊鈞的視線停留在西暖閣之中一個空著的地方。
朱常洛問了許久之後,隻見朱翊鈞看著田義。
“……臣記得,以前這裡是放了一個缸,裡麵都是太上皇帝書帖。”
“……父皇,是書帖還是缸?”
朱常洛以為應該是書帖,但朱翊鈞的眼神在篩選程序之後表示是缸。
“……尋來。”
缸被田義尋來,朱翊鈞的眼神有些感慨。像是感慨這缸居然還在,又像是感慨當年的日子。
“是這個?”朱常洛問了問。
朱翊鈞的眼神模擬點頭。
朱常洛看著這個缸,心想它又有什麼故事,能讓趙誌皋知道這就是太上皇帝賞給他的?
但他得到了要的東西,於是吩咐田義:“把這個缸送到金華府蘭溪縣,賞予趙誌皋。”
田義:???
皇帝要運一個瓷缸,那就要想辦法運一個瓷缸。
千裡迢迢,從北京到金華府蘭溪縣。
缸在路上,劉元霖等人也在路上。
他們當然要去一趟蘭溪,看看趙誌皋是不是真的可以拄拐行走、開口說話了。
見證醫學奇跡之後,他們的心情就更加沉重。
是等著皇帝對趙誌皋自認一百萬兩之巨的貪瀆做出反應,還是提前就做些什麼?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容不得他們多等。
九月過完,就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秋糧如何征收、賀表奏本和施政院要求的題本如何寫,交上多少賦稅,這些都需要確定,諸府州才好遵行。…。。
沈家真的是認認真真清理起投獻田土人丁來,還重新丈量了隻在他們家明天的田土、重新清點了他們自家的人丁,然後把沈家該優免多少、應繳多少田賦、按例今年開始該有多少丁口要攤役銀都算了出來,呈到了縣衙。
表麵上當然是一個從朝堂黯然離開的首輔不想被人拿到錯處清算,實際上呢?
最後,沈一貫又親自張羅,邀請回到了寧波的學籍監察禦史謝廷讚,再與浙江上下開了一場聯誼文會。
這個時間,皇帝恩赦張居正幾個活著的兒子、召他們到京城謝恩的恩旨也發了出來。
既然是明旨,消息當然能從鑒察院底下的六科傳出。
區區一個消息,傳的速度當然比那個缸快。
此刻已經不是萬曆二十八年新君登基的前後,此刻已經是泰昌二年的秋日,中樞都沒有內閣了,一房四院代之。
天下不知多少官紳都陷入自己自首之後能不能安全的憂慮之中。
雖然他們都知道長興知縣舒柏卿刨了二十七萬多兩出來,皇帝真的沒怪罪他是那麼多案子的“同謀”。
可是有很多人不隻是和光同塵,有很多人手上實則是沾了血的。
浙江的做法,其他地方暫時還不知道。
劉元霖等人想了許久之後,才知道沈一貫真正玩的手段是什麼。
“……他們這是逼我們自己認罪!”陳經濟握著拳頭,“以無罪之身擔如此罪責,難道還真把銀子記在他們名下,讓他們退回來?”
“……要我們給陛下自陳罪狀,留下案底,讓陛下使過?”
劉元霖咬著牙:“舒柏卿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