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失儀,請陛下責罰。”
朱常洛先搖了搖頭,然後看著他們幾人。
“互相交換意見,不致於一葉障目,那是好的。遇有二品以上大員廷推,鑒察院人多,若憑科道公心力推賢能,那也是好的。但是若仗著人多,違背了公心去交換什麼,那就不好了。”
沈鯉和葉向高表情都微微凝固,不敢言語。
田樂看著皇帝,心裡頗為欣慰。
他雖然沒有參加廷推,但是至少知道後來的“票型”分布。
這一次,明顯是葉向高和沈鯉有什麼交易,也許還要加上朱賡。
陳薦陳君庸確實是個適合的人選。父親是個吏員,從小就對地方上的事一清二楚。難得的是這種家庭出身,倒沒沾染吏員這個群體的一些惡習,反倒極有原則。
他從鬆江府通判沒做多久就直接被張居正提拔為一道監察禦史,這當然是受了張居正的恩。後來張居正想要他搜集鄭繼之的黑料打壓鄭繼之,陳薦回來後反倒大力推舉鄭繼之。看陳薦說得頭頭是道,張居正都隻能說是正在考察鄭繼之,想要重用他。…。。
要不然,鄭繼之也不能順利地一路做到朱常洛登基時的大理寺卿,現在改任刑部左侍郎,成為趙參魯之後刑部尚書的熱門人選。
皇帝說陳薦擔任陝西按察使時的事,也能看出陳薦的擔當和名聲。陝西遇災,換做彆人當然是奏請朝廷撥銀賑災,陳薦卻是奏請允他在地方募捐救災。
募捐這種事,是要能力的,也是要不怕被人忌恨的,還要有威望。
沒有威望沒有能力,募得到嗎?讓人把銀子拿出來了,沒用到實處,自己立身不正,不怕被人彈劾斂財、搜刮地方嗎?
現在陳薦竟然以三十五票成為吏部尚書的廷推正選,除了鑒察院那邊的十九票,另外一房兩院裡的二十六票竟有十四票給了他。
兩個陪選都是個位數的票,其他被推選的人更是個個一兩票,說沒有私下先串聯好是不可能的。
陳薦做吏部尚書,鄭繼之也大有可能接任刑部尚書,他們兩人有淵源,這回更是可能憑鑒察院力推才上位,以後從官員選任到考察,再到萬一受劾犯事時的三法司查案都能受到鑒察院體係影響,這才是讓那些看到推舉結果之後忍不住當場爆發的官員們忌憚的根本。
朱常洛看著葉向高:“太常宰,朕下了旨意讓女真諸部帶齊敕書朝覲,你以為李道甫足任大宗伯?”
“……李道甫總督漕運已近九年,考滿該改任了。臣以為,李道甫之才,用在禮部或能於經略遼東一事上大展拳腳。”
“哦?你知道朕要如何經略遼東了?”
“臣……”葉向高又離座跪了下來,“陛下要女真諸部帶齊敕書朝覲,自然是要經略遼東了。樞密院軍機,臣不敢窺探。既然愧任太常宰,自然要時時為陛下分憂。”
怎麼經略遼東,是樞密院的內部會議。
但一道旨意發了下去,聰明人自然知道禮部後麵是關鍵,就因為禮部過去是通過主客清吏司來主管外藩朝貢等事的。
所以葉向高和朱國祚都把重心放在了禮部。
朱國祚還沒資格參與這個會議,但葉向高寫下了自己心目當中的人選:他認為朱國祚可以接朱賡的位置,那麼禮部尚書自然就空出來了,可以由李三才這個強勢而又心機深重的人來接任,配合皇帝經略遼東。
雖然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朱常洛準備怎麼利用女真諸部之間以及他們與朝鮮的關係來搞事,但他覺得李三才在這個位置上適合幫著皇帝去搞事。
總督漕運快九年了還不能進入中樞,李三才是個什麼樣的人,朝堂大員們心裡沒數嗎?
“起來吧。”朱常洛淡淡說道,“為國而計,思慮周全而深遠是好事。不過哪些位置更重要,哪些位置不重要,那也不是一成不變。還是那句話,要出自公心。吏部尚書還沒推選出來,朕還沒點選誰,就先把所有位置都想到了,何必呢?若朕點選了個意外之人,是不是一輪一輪地隻把心思用在這些地方?”
“……臣等慚愧。”
田樂看著他們四人一同請罪,隻不過語氣不一。
朱常洛提起朱筆圈了一下:“既然陳薦眾望所歸,那就讓他來做這大天官吧。從雲南到京城,路途遙遠,王卿,朱卿,你們再堅持數月。”
“……是。”
“六科和十三道監察禦史也參與廷推,本就隻是十幾年前才開始。如今群情鼎沸,接下來二品要員以上廷推,就隻六科都給事參與吧,十三道監察禦史專心地方,不要今年一整年都把心思花在京裡。”
皇帝一句話給鑒察院減了十三票,沈鯉心頭一堵。
他沒有私心,但確實想在幾個關鍵位置上讓朝廷選用得人。
現在皇帝這麼處置,豈不是讓朝堂上下都覺得:皇帝也認為鑒察院在黨同伐異?
想起皇帝說過猶不及,沈鯉跪了下來摘下官帽:“臣也老了,懇請陛下恩準臣骸骨還鄉。”
朱常洛看著這個人精堆裡的暴脾氣一時無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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