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太仁慈,太天真了!”他咬著牙說道,“隻攝政?等永昌大君?那些叛軍叛臣正是這樣說的,正想看到孤受製於一紙上國冊命,受製於非嫡非長的身份!十五年前的立儲旨意早就有,上國認不認孤,都不管了!先平叛!”
搖尾乞憐的事他做過了,那個比他小的大明皇帝不肯在這最重要的事上幫他一把。
流放兄長的事他也已經做過了,柳永慶說得沒錯。…。。
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法回頭。
隨便欽使回去之後怎麼說吧。如果注定不能靠冊命穩定局麵,那就隻能靠武力。
“從平安道和鹹鏡道抽調一半兵力,儘快平定江原道叛軍。慶尚道那邊,孤親自去!孤曾任慶全軍務總督,那裡的百姓,還記得孤是怎麼幫他們重回故土的!”
賜死柳永慶這些人,也是讓擁戴他的這些官員無路可退。
隻剩下幫他掃平朝鮮反叛力量這一條路!
他隻從北麵抽調了一半兵力,並沒有對大明和建州全然放心。
但聽說大明正在處置女真各部的事,要在女真腹地新設一個遼源軍民府,想必精力隻會放在那邊。
李暉並不知道努爾哈赤正在厲兵秣馬,準備從鹹鏡道的最東北麵南下。
也不知道大明正在大沽東麵整訓著北洋艦隊,準備待機而動。
大明的注意力目前確實主要不在朝鮮,而是盯著北麵。
而北麵,更遙遠的察哈爾韃靼汗庭裡,李暉十八歲時才出生的孛兒隻斤·林丹巴圖爾今年十六歲了。
他四年前才繼位,這幾年時間,他終於搞清楚汗庭麵臨的局麵:達延汗劃分的左右翼一共六個萬戶,如今他隻能指使動察哈爾的八個鄂托克。其他的各部,全都各自為政。表麵上尊他為共主,但根本不會聽他的調遣。
就算察哈爾,也隻不過因為它本就是中央萬戶,與汗庭利益完全一致。
對林丹巴圖爾本人,他們敬重的隻是那個汗位,是他身體裡流淌的黃金家族嫡係血脈,而不是他這個大汗本身的能力。
十六歲的少年又能有什麼樣的能力?
“我想去一下老哈河,去見一見岱青杜陵。”
“……大汗,去那裡見他做什麼?”
林丹巴圖爾看著名義上統管整個左翼的錫爾呼納克杜棱洪台吉。
杜陵是韃靼的領主爵號。統管左翼的,本應有濟農爵號,但洪台吉和被大明稱之為小歹青的察哈爾萬戶敖漢部領主一樣,隻是杜陵。
但台吉也是個尊號,原先隻是大汗長子、儲君的尊稱。漸漸的,大領主也有這樣的稱號,所以他還是比岱青的地位高一點。
林丹巴圖爾說道:“岱青杜陵是中央萬戶現在最能領軍作戰的英雄,是與我父親、爺爺一同並肩作戰的人。我想見見他,也讓他見見現在的我。”
現在還沒有人相信林丹巴圖爾有什麼能力,但林丹巴圖爾覺得自己有。
他對如今汗庭麵臨的局麵知道得越多,越在心目中把成吉思汗作為自己的榜樣。
“可是大汗……”
“我已經聽塔什海安答說了,喀喇沁那邊的朵顏各家出了大變故。”林丹巴圖爾十分堅決地說,“杜陵,我已經長大了!汗庭總要做點什麼,難道你不想成為真正能統領左翼的濟農?”
老哈河畔的敖漢部老哈河畔,一座白塔剛剛建成沒幾年。…。。
林丹巴圖爾在路上,岱青也在白塔裡祈禱。
十二年前,他和大明談好了以木、馬市易,這才漸漸有了積蓄,修建起了這座佛塔。
但從三年前開始,大明和敖漢部在廣寧一帶的木馬市停了,大明隻與冊封了的右翼順義王在張北交易。
岱青因為這個問題思考了多久:南麵換了一個新皇帝,一開始仍然遵從當年的約定,隻不過不給他想要的“賞命銀”,現在為什麼乾脆連市易都給他停了?
為此,他才慫恿離敖漢部很近的朵顏部先去試探一下虛實,許諾長昂支持他完全掌控喀喇沁萬戶。
但長昂一家三代都沒了,聽說被大明抓走處決了。
現在,西南麵的喀喇沁各部亂作一團,岱青在這額外花了幾年時間才建成的白塔裡看著佛像,細細地思索著。
已經有十四年沒對大明動手了,就算戚繼光已經死了,難道那個還活著的李成梁沒對大明皇帝說說他這個老對手,勸大明皇帝三思?
出了白塔之後,他吩咐兒子:“你去東邊,去見一見炒花。既然朵顏部的長昂已經沒了,除了原先福餘部的地盤,看他想不想把朵顏部的地盤也占了。”
這炒花,是內喀爾喀如今實力最強的一部頭領。
炒花和長昂,都是岱青在暗中支持的力量,他的影響力早已沁入他的領地與大明邊牆的中間地帶。
現在,木馬市易停了,天氣越來越冷了,風越來越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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