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戰局有變
曆朝曆代其實都不缺有誌氣的官員,但真想在戰略上以戰爭保證國家的短期和長遠利益,困難太多了。
邊牆那邊傳回來的消息當然隻能是已經確認的虜酋所率大軍現身古北口外,另有一路敵軍到了喜峰口外。
但不知兵就是不知兵,本就不該多嘴。
樞密院的研判就是好兆頭,但有些人隻看到北虜兩路大軍進逼薊州。
朱常洛思索著:“此前所議,留個勢弱的汗庭也好。但今天看來,大明還真需要一場意義非常的大勝。”
田樂說道:“喜峰口外不知是哪一部,如今還在探。遼左韃虜自顧不暇,汗庭也指使不動他們。汗庭竟不是助喀爾喀、科爾沁和喀喇沁,以如今一部之力再裹挾一些喀喇沁膽寒之軍就想進逼薊州,臣看要麼是汗庭虜酋誌大才疏,要麼就是有人彆有用心。”
所以他說是好兆頭,因為北虜形勢,樞密院之內早已不知研判過多少回。
昔年俺答崛起,汗庭就越來越弱。
到如今林丹汗坐在那個位置上,早已不是一呼百應的時候。就算察哈爾萬戶傾巢出動又怎樣?大明這回本就做好了準備。
在朱常洛和田樂看來,汗庭想與大明硬碰硬也要掂量一下實力。這回的局麵,林丹巴圖爾如果務實一點,應該是與大明默契地各自取得成果。
幫各部抵抗一下,不敵之後收服了被打殘的內喀爾喀、喀喇沁和科爾沁,至少再整編一下也比如今一個光禿禿的察哈爾萬戶光杆司令要強。
但他偏偏準備直接來碰大明邊牆。
當然,也許就像大明有些大臣習慣性地想議和一樣,汗庭也許也是路徑依賴地認為大明會慫,會被他的這個動作調動兵力收縮防守。
如果確實如此,那麼既解了各部之危樹立威望,又能試一試從大明身上搞到點好處。
他想得很美。
朱常洛繼續琢磨:“就算以前並不知道朕整訓京營、設了樞密院,但天樞營把朵顏虜酋抓了那麼多回來,汗庭不該如此托大吧?你說有人彆有用心,但這回過來的應該都是察哈爾本部。若是汗庭之主折在這裡,敗在這裡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汗主傳承還是有講究的。”
“這就不好說了。”田樂如實道,“如今臣等都覺得,既然虜酋都深入到邊牆之外了,彰勇侯一部大可拿下開平之後,派些人直逼汗庭老巢,燒荒擄殺為主,也好以戰養戰。燕山河穀眾多,堵截不易。彰勇侯若前去堵截,軍資糧草也輸運不易,還需防著套虜。”
“那薊鎮北麵?”
“李都督暫節製薊州,尤總兵率薊州兵倚邊牆固守,臣以為不難。此次宣大、遼東為主,新炮倒是多給了薊鎮邊牆。他們要麼是作勢攻打古北口喜峰口隻想逼大明退兵,要麼就是賭大明想把他們圍在燕山裡,倚仗地勢伏殺官軍。對虜酋來說,隻要有一勝,就算證明他非庸主了。”…。。
朱常洛若有所思:“把他們耗在燕山裡?”
“不錯,總要退走的。”田樂點頭,“開平才是要害。彰勇侯以之為據點,大可以逸待勞。韃虜北歸之時,就輪到他們擔心有伏兵了。北歸之途無非那幾處山口,臣等以為,這次不如穩住套虜,遣使商議一下,他們應該樂得看到汗庭元氣大傷。隻要他們能不動,那至少後軍都督府還能抽調一些兵力穩住獨石堡到開平一線,前往開平增援設伏。”
“變動不小啊……”
朱常洛這次本沒準備動汗庭。此前推演之中,林丹巴圖爾畢竟還算是年幼,最好的選擇並不是這樣。如果汗庭隻以最小代價做出援護姿態,那麼盤踞在河套和張北的韃子右翼應該不會舍棄與大明通貢的機會與大明翻臉。
最近這些年,套虜借寧夏之役之中降明的哱拜造反,也曾有土默特部的卜石兔和鄂爾多斯部的莊禿賴一同率騎兵三四萬趁機進犯大明。
當時李如鬆和麻貴可是把他們追到賀蘭山了的。
而田樂、李汶在大小鬆山之役裡又斷了他們一條臂膀,套虜如今實則也外強中乾。
尤其是去年,土默特的順義王扯力克死了,當初被李如鬆和麻貴攆著跑的卜石兔正在和族中人爭奪順義王呢。
要不然為什麼說今年是個好時機呢?
朱常洛聽了田樂的話問道:“那俺答的王妃……這回豈不是又要嫁一個?”
田樂笑了起來:“虜賊綱常混亂,按規矩來說是這樣。若想穩住套虜,還是得從這三娘子著手,她素來重貢貿,如今互市的印信隻怕又在他手上。隻不過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再嫁給誰,大明若有想法,她還是要掂量的。”
兩人所說的這三娘子,也算一個傳奇了。
她其實是瓦剌出身,俺答當年縱橫塞外,晚年娶了九歲的她為王妃,是因為俺答當時西征想要收服被韃靼逐到西邊的瓦剌殘部。
俺答昔年攻破古北口劫掠京郊,其實此前已經有和大明通貢的要求,隻不過被拒絕了。
後來俺答在隆慶五年被封為順義王,朱常洛之前翻看的記載裡說“始封事成,實出三娘子意”,“夷情向背半係三娘子”。在大明這邊,她也有個“忠順夫人”的封號。
她是個覺得定居更好的人,如今的歸化城,可以說是她主持搞起來的,畢竟隆慶六年開始築歸化城時,俺答已經疾病纏身。
萬曆九年,俺答死了,大明玩了一手。既然是大明冊封的順義王,遣使前去祭吊時對這三娘子給了一個特彆尊重,強調前往內地互市均須攜帶三娘子簽發的文書,方準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