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祖抬腳把身旁一棵矮樹踹折,憤恨地道:“竇大哥,剛才小弟真恨不得衝上去,把那昏君從禦輦的龍椅上拎起摔出屎來,這個王八蛋一天到晚隻想著威加海內,臣服四夷,絲毫不管老百姓的死活,這樣的狗皇帝要之何用!”
相比於數月前,竇建德的額頭上明顯多了些許皺紋,看上去更像一個貧苦老農,蕭瑟的寒風中,雙眼似乎隱含著熱淚,歎了口氣道:“你就算把他摔死了又有何用?隻是換一個姓楊的來當皇帝罷了,這天下還是大隋的天下。”
孫安祖揮了揮沙鍋的拳頭道:“那就把大隋的江山推翻,書上都說了,江山輪流坐,明年到我家。這段時間小弟已經在高雞泊中拉起了數千人馬,隻要竇大哥你肯加入,我們就奉你為主,跟隨大哥你打江山,以竇大哥你的見識才學,必然有一番大作為。等咱們的實力足夠強了,便拿下蓨縣城,捉住潘瑞和楊嵩這兩個狗官,給竇大哥全家和鄉親們報仇雪恨。”
竇建德聞言,含著熱淚的雙眼驀地變得淩厲起來,目眥儘裂地獰聲道:“潘瑞和楊嵩這兩個狗賊,此仇不報,我竇建德誓不為人。”
說完撿起孫安祖剛才踹折的小樹,用力拗斷成兩截,對著凜凜的寒風發誓道:“我竇建德這輩子即使推不翻大隋的江山,也要將之打破打爛。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孫安祖連大字都不識一個,自然不知道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的口號,但這幾句聽著就夠提神的,不由熱血沸騰地大聲道:“對,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讓這直娘賊的大隋見鬼去吧!”
竇建德把兩截樹枝用力扔掉,重新戴上鬥笠,大步往南而行,很明顯,老竇已經下定決心扯大旗反隋了。孫安祖大步追了上去,問道:“竇大哥,要不俺派幾個弟兄繼續往遼東方向找找線娘吧,侄女看樣子也不像是命夭之人,應該還活著!”
竇建德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搖頭道:“咱們一路從蓨縣找到涿郡都沒線娘的蹤跡,隻怕這丫頭已經遭遇了不測,如今楊廣已親臨涿郡,從涿郡往東至柳城,遍地都是隋兵,沒必要再派弟兄們去冒險,讓他們都回去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死是活就看這丫頭自己的造化了。”
原來月前竇建德被縣裡增選為民兵小帥,擔任二百人長,率領竇家莊的兩百民兵北上,前往遼東參戰,然而就在竇建德帶人出發不久後,他窩藏孫安祖的事便被知情者爆出來了,蓨縣縣丞潘瑞和縣尉楊嵩得知後便派出了三班衙役趕
到竇家莊抓捕竇建德的家人。
竇家莊的村民見事情敗露了,自然奮起反抗,然而竇建德已經把莊裡的年輕男子全部帶走了,剩下來的多是老弱婦嬬,哪裡是三班衙役的對手,最後死的死逃的逃,竇建德全家除了竇線娘逃掉,餘者全部被殺,幾乎滅門,不是一般的慘!
竇線娘撿回一條性命,強忍著失去家人親友的悲痛一路往北,試圖追上父親竇建德,通知他趕緊逃命,免得落入官兵之手,結果半途上卻遭遇了自稱上穀五虎的馬匪,要不是剛好被高不凡救下,隻怕她已經成為馬賊們的壓寨夫人了。
當竇家莊被官兵滅門的事傳開後,孫安祖也得到了消息,連忙親自帶人往北追趕竇建德,終於在漁陽郡附近追上了竇建德,後者得知自己全家被殺的消息後,頓時如遭晴霹靂,當晚就把看押他們的隋軍軍官殺了,帶著兩百人連夜逃跑。
當竇建德帶著人逃回到清河郡附近時,又得知女兒竇線娘疑似還活著,有人看到她往北邊去了,於是又和孫安祖二人折返尋找,可惜一路找到涿郡也沒有竇線娘的蹤影。
這個時候,竇建德已經近乎絕望了,偏偏這時楊廣又駕臨涿郡,遍地都是隋兵,各處路口關卡也明顯增加了,此地不能再久留,兩人隻能遺憾南返了。
且說高不凡等人,目送著楊廣的禦輦進了薊縣城後,也隨著人流散了,各自回到駐地。又待了三天時間,這時已經是十月下旬,天氣越發的冷了,這時終於接到督運署的通知,可以開始辦理馬匹交付手續了。
幸好,李淵這次倒沒有刻意刁難,派人驗收了飛鷹馬場的七百匹戰馬,高不凡也順利拿到了公文回執,隻要回到當地官府報備蓋章,就能領到應該得的款項了,這錢賺得真心不容易。
戰馬順利交付完畢後,高不凡也放下了心頭大石,至於當初李懋賠的一百匹牝馬,高不凡則通過盧三郎幫忙全部賣了出去,賺了一千兩金子,買家一次性把錢結清,而且全部都是金錠,十分豪氣,後來高不凡才知道,這個買家竟然就是李懋!
高不凡估計這個李懋要氣瘋了,一百匹牝馬轉了一圈又回到他手裡,所花的錢還是朝廷收購價的近三倍,虧得底兒都掉,不過想必李懋也是沒辦法,他得湊夠五千匹戰馬上交給朝廷,隻能打掉門牙往嘴裡吞,如此一來,兩家的梁子隻怕結得更深了。
當然,高不凡也不在乎,隴西李氏遠在天邊,根本不用看他們的臉色,自然賺他沒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