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凡離開武德殿時,發現裴行儼已經換了一身常服,正在殿外等候自己,不由有些意外,問道:“行儼不用當值了?”
“換崗了。”裴行儼答曰,說著又連忙向著正從旁邊經過的黃門侍郎裴矩行禮道:“見過裴大人。”
高不凡亦拱手行禮,口稱裴大人。
裴矩年約五十歲許,頜下留著三縷長須,生得清朗俊逸,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定是個風度翩翩的大帥哥,而且目光隨和,笑容溫潤,讓人如沐春風,見之便產生好感。
裴矩停下腳步,微笑著點了點頭:“原來行儼和高長卿是好朋友?”
裴行儼糾正道:“生死之交。”
裴矩頗有點感慨地道:“真羨慕你們年輕人,勇敢、率真、坦誠、熱血,容易相知、相識、相交,到了老夫這種年紀,彆說生死之交,就連普通朋友也以結識一個了,身邊的人為了爭權奪利,還勾心鬥角。”說完分彆拍了拍高不凡和裴行儼的肩頭,隨和得竟像個鄰居老頭。
這時,金紫光祿大夫虞世基和納言蘇威也剛好從殿內行出來,估計是聽到了裴矩的這番話,後者哧之以鼻,直接從旁邊大步走過,而虞世基則皮笑肉不笑地道:“裴侍郎此言差矣,難道老夫與裴侍郎還不夠朋友?還不夠兩肋插刀?”
“一邊去,誰跟你這頭老狐狸是朋友,那天老夫犯了錯,你虞世基不落井下石就燒高香了,還兩肋插刀,背後插兩刀還差不多。”裴矩像趕蒼蠅般猛揮手,虞世基竟也不以為意,深深地看了高不凡一眼,這才笑眯眯地打旁邊走過。
高不凡不由有些目瞪口呆,這些朝堂大佬講話都是如此生猛坦率嗎?
裴矩對著高不凡嗬嗬一笑道:“讓長卿見笑了,老夫跟虞大人平時就喜歡各自鬥嘴,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行儼,回頭有空帶長卿到世伯那坐一坐吧。”
裴行儼咧嘴笑道:“一定,隻怕裴大人家中的美酒不夠喝,長卿可是海量的。”
裴矩嗬嗬一笑:“最不濟砸鍋賣鐵罷了,嗯,你們繼續聊,我這個老頭子就不妨礙你們年輕人了。”說完施施然行了開去。
高不凡目送著裴矩行遠,若有所思,裴知儼見狀低聲道:“裴矩和虞世基都是朝中出了名的老狐狸,長卿可彆被他的表麵蒙蔽了。”
高不凡笑了笑道:“我不傻,對了,行儼和裴侍郎都是河東人,莫非是同一個宗族?”
裴行儼搖頭
道:“非也,裴矩乃聞喜縣裴氏,家父乃河東縣裴氏,並非一係的,也許算得上是遠房分支吧,早就疏遠了,不過這天下同姓之人,真要認真考究起來,五百年前也許都是一家呢。不提這個,對了,皇上給長卿你封了什麼官?”
高不凡道:“這裡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咱們邊走邊聊吧。”
裴行儼深以為然,便與高不凡一道往臨朔宮外行去,然而正當兩人經過兩排站崗的千牛衛旁邊時,一名濃眉大眼的侍衛頭目卻攔住了他們,並且目光炯炯地盯著高不凡,眼神中似乎蘊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敵意。
高不凡暗皺了皺劍眉,確定自己並不認識此人,莫非是裴行儼的競爭對手?
“柴嗣昌,你這是作甚?”裴行儼皺眉冷道。
這名侍衛頭目沒有理會裴行儼,對著高不凡抱拳問道:“閣下就是渤海郡蓨縣才子高長卿?”
高不凡抱拳還禮:“不敢當,在下正是蓨縣人高不凡高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