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九月十二,雁門城,隋帝楊廣已經被突厥始畢可汗親率三十萬大軍圍困在城中一個多月時間了,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陪駕巡幸的蕭皇後據說也是怕得每日以淚洗麵,生恐城破後落入突厥人之手飽受淩辱。
此刻的皇帝行轅內,楊廣麵色陰沉地坐在禦座上,一眾文武大臣分立兩邊,皆斂息靜氣,一籌莫展。
楊廣沉聲道:“朕不欲再等了,宇文將軍,朕命你率一支輕騎,明日掩護朕突圍。”
宇文述嚇了一跳,一眾大臣也是麵色大變,納言蘇威急忙出列道:“皇上,此舉萬萬不可啊。”
楊廣冷道:“為何不可?”
蘇威激動地道:“敵我兵力懸殊,我方將士守住城池尚欠不足,況且輕騎突進乃敵軍所長,皇上乃萬乘之軀,又豈能輕易犯險?更何況後宮一眾貴人畢竟是女流之輩,若失陷在敵陣中該如何是好?”
眾大臣紛紛附和,勸說楊廣三思而後行,畢竟如今龜縮在城中還能苟活,一旦突圍失敗,後果不堪設想,在場諸公隻怕也沒幾個能活。
楊廣麵色陰晴不定,顯然在衡量,片刻之後才怒氣匆匆地問:“勤王兵馬幾時能到?”
宇文述聞言反倒暗鬆了口氣,這意味著皇上放棄了輕騎突圍,還好還好,要不然自己1這把老骨頭明天恐怕要交待了,幾十萬突然騎兵啊,如何能跑得過人家?
這時新任兵部尚書樊子蓋出行答道:“回皇上,各路勤皇兵馬應該也快到了,皇上不妨再耐心多等些時日。”
楊廣頓時大發雷霆道:“朕已經等了一個多月,你還要朕等多久?”
樊子蓋囊得撲通地跪倒在地上,叩頭道:“皇上息怒,臣已經派人催促了,快則十天,慢則半個月,勤王兵馬肯定能趕到。”
楊廣聞言神色稍霽,抬手道:“樊愛卿起來吧,朕也不是怪你。”
“謝皇上。”樊子蓋偷抹了一把冷汗站起來,幸好他之前留守洛陽有功,在楊廣心目中是個忠臣,若是換了其他人,隻怕沒那輕易過關。
此時,黃門侍郎裴矩亦出班勸道:“既然援兵就要到了,皇上不妨多等幾日,而且可敦方麵肯定也會有策應,皇上乃萬乘之軀,實不宜冒險。”
楊廣無奈地點了點頭,他本來隻想震懾一下始畢可汗的,豈料後者根本不賣賬,悍然發兵殺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想當初啟民可汗在生時,對自己是何等的俯首貼耳,還親手除草,替自己的車架清理禦道來著,怎料綿羊一樣溫順的啟民可汗,竟養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兒子。
雁門城外。
但見突厥人的營帳連綿成片,旗幟招展,把雁門城圍成了鐵桶一般,一隊接一隊騎兵來回跑動,攪得沙塵漫天,城頭上的隋軍緊張萬分,隨時準備應付突厥人的進攻。
此刻,突厥中軍大帳中,始畢可汗正在接見可敦義城公主派來的一名使者。
始畢可
汗姓阿史那,名咄吉,看上去約三十出頭的樣子,十分粗豪,此時他冷冷地盯著使者問道:“可敦派你來有何事?”
話說父死子繼是突厥人的傳統,父親去世後,兒子可以繼承父親的地位和所有財產,包括父親的所有女人(生母除外),所以啟民可汗死後,始畢可汗繼位,而義城公主也轉嫁給了始畢可汗,成為始畢可汗的可敦。
不過,始畢可汗雖然續娶了義城公主,但對這位大隋公主卻不太感冒,彼此相敬如冰,要不是義城公主在突厥內部很有影響力,而且手握一支不弱的私人武裝,估計始畢已經把她廢了。
“可敦讓屬下來通知可汗,北邊有變,請可汗火速率軍返回牙帳。”使者小心翼翼地答道。
始畢可汗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冷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給本汗說清楚!”
使者支吾地道:“可敦察覺鐵勒人有異動,似乎想打牙帳的主意。”
始畢可汗雖然不信任可敦,但聞言也不禁心頭打鼓了,這次他為了給楊廣一個下馬威,幾乎出動了整個突厥的兵馬,所以如今突厥內部十分空虛,若是鐵勒人趁機造反偷襲擊他的老巢,後果將會十分糟糕。
始畢可汗正拿不定主意時,一名將領匆匆進來稟報道:“可汗,南邊出現了隋國人的勤王兵馬。”
始畢可汗連忙出帳登高而望,果然見到南邊塵頭滾滾,似有大隊人馬趕來。
“可汗你看,西邊和東邊也有!”
始畢可汗轉首一看,果然見到東邊和西邊兩個方向也有塵頭揚起,不由麵色微變,沉吟了片刻,沉聲道:“傳令下去,撤軍!”
始畢可汗此次本來隻想給楊廣一個下馬威,殺一殺對方囂張的氣焰,倒沒有入主中原的打算,再加上圍困了雁門郡一個多月,幾十萬大軍消耗甚巨,而且眼看就要入冬了,隋軍援兵又將至,所以便果斷下令撤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