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光(2 / 2)

她的成績沒有任何問題,那些人想把她擠出全年前十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等下午最後一節課上完,眼見著周圍的其他同學都去各自的興趣課或者俱樂部了,郗禾才拿著包離開教室。

分明平時混在人群中一眼都看不到,今天接連的兩件事後,郗禾哪怕沉默著走在路上,都能感覺到不斷落到身上的視線。

好像將她從人群中硬生生扯出來然後攤在大街讓任人觀賞一樣。

“真好啊,隻要被說兩句酸話排擠一下就能和花少爺共進午餐,這種好事怎麼落不到我頭上。”

路的正前方傳來刻意的議論聲。

“你彆說了,她指不定還得意呢。”

“要不是今天這事,誰稀得看她灰頭土臉的樣子。”女生撩著頭發,好像才看到郗禾走過來,立刻揚起無辜的甜美笑容,仿佛友善地朝她揮了揮手,“呀,你好。”

好像剛剛話裡明目張膽厭棄的人說的不是郗禾。

郗禾不自覺地抓緊背包帶,加快了步伐。

惡心,虛偽,好像渾身的珠寶奢侈品都掩不去她們骨子裡散發的腐朽感。

明媚的陽光灑落在街道上,卻暖不了她在滿腹思緒的不適下泛涼的體溫。

今天剛好是周五,郗禾回家也理所當然。

兩天的休息日,隻希望這些人的一時熱度能快點過去。

等坐著磁浮列車到站,郗禾終於來到了校外,撐起有些發麻的腿,扶著牆壁往公交車站的方向走。

她步伐緩慢,就在路過一個拐角前的時候。

昏暗的巷子裡突然伸出了一隻手,堪稱粗暴地扯住了郗禾的領口。

在郗禾怔愕的神色中重重一扯,反手一推,用力地將她連人帶包推到了地上。

“嘩啦——”

隨著沉重的一聲,原本放在背包裡的書掉落出來,被風吹得直作響,灰塵四處飛揚。

郗禾捂著腰跌坐在地上,不顧屁股摔的脹痛,慌亂地去扶臉上的眼鏡,反手去擋朝她襲來的人,掙紮不慎之下被劈頭蓋臉的一巴掌打掉了眼鏡。

她迅速蹲下,看著地上碎裂的鏡片,渾身僵硬了起來。

“你以為你是誰?”

“想攀龍附鳳是吧?你也配和他們坐在同一桌上吃飯?”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不自量力。”女生手臂環在胸前,背後還站著兩個跟班,高跟靴踩在地上俯視著郗禾,像是要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

郗禾卻並沒有如他們所想瑟瑟發抖,乞憐求饒。

隻是一直低著頭,任由披散的黑發儘力遮掩著她的全臉,顫抖著手撿起那副碎了一大半的眼鏡。

她剛想戴上,眼鏡片就“哢嚓哢嚓”碎了一地,接著迅速拿住手機,在視線死角處趁旁邊不注意按下了錄像鍵。

“這裡是聖德,可不是什麼任你勾三搭四的三流學校。”麵前的人還在繼續說。

巷子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什麼動靜?”孝隨琛不耐煩走到巷子口。

他本來坐在自家車裡,卻突然不知為何,心有所感般看向了這個街邊犄角旮旯裡的陰森巷子。

好像有什麼聲音在鉤著他,迫使他往這裡看,追尋而來。

和鬼上身了似的。

孝隨琛向來叛逆,今天突然惡劣來了好奇心,倒要看看是何方鬼魅作祟。

卻沒想到他在司機意外的神色下拉開車門,抬起腿剛踏進巷子,沒看到什麼鬼魅,反而聽到了“啪”的一聲。

“你們在乾什麼?”孝隨琛皺起眉,審視著她們的背影。

就看到幾個同校女生一聽見他的聲音,立馬“呀”了一聲,捂著臉抱頭跑走了。

“……?”

孝隨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臉龐,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巷子裡唯一剩下的一個女生。

她的書包落在灰塵裡,書七零八落地攤在地上

,手裡護著個看不清的東西,像是同樣被孝隨琛的聲音驚到,驀然抬起了頭。

刹那之間。

乍然的天光穿透了牆壁的阻攔落到了人間。

少女漆黑的發絲宛若流瀑,雪膚似錦,精致的眉眼宛若天上人,雙眸迷茫而愕然地掀起,穿過光下無形的羽衣,陡然清晰地落入了世人的眼簾。

每一個神態都如放慢了幾十倍但依然完美無瑕,仿佛光下的塵埃都折射出璀璨的色澤。

哪怕在陰暗到空氣都泥濘的的巷子裡,都掩蓋不去她周身仿佛能透過衣裳的光華。

眼前的每一刹那都宛若超越常人理智想象的畫麵,心跳驟然的加速似加熱了血液讓人渾身都不由得顫栗起來。

人在過度恐懼之下會反射性喪失自控能力,在超越常理難以比擬的震撼之下亦然,好像身體的四肢都不能正常驅使。

孝隨琛一怔,定定地看著她,刹那間仿若失去了心跳。

“你……”他如被攝魂奪魄般失神地啟唇。

少女卻臉色大變,轉瞬之間抓起了地上的東西爬起身,和見了鬼似的用手臂遮住臉猛地衝出了巷子。

“等等?!”

孝隨琛迅速回過神來,反射性地拉住了她的手腕,險些被她激烈地扯了一個踉蹌,但確確實實將她拉住了,接著就和機關槍似的蹦出一連串問題。

“你是誰?!你是聖德哪個班的?你叫什麼?”

少女被扯得一痛,回頭怒瞪著孝隨琛,亦或是將自己害到現下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之一。

也是隨著她被孝隨琛用力拉住的一扯。

飛揚的發絲不設防地滑過臉頰。

她驟然近距離暴露在孝隨琛眼眶之中的麵容如驟然展開的畫卷,細碎金礫般的眼瞳盛著瑩潤淚意,恰似星辰綴在雪色天境,連額側的每一滴汗珠都仿若神賜的珠玉。

清雅中透著瑰麗,精美中渲出光澤。

難以形容的魅力如一片黑暗中的一絲光點,將周圍的一切景象都就此抹去,眼裡隻能容得下近在咫尺的她的麵龐。

蕩魂攝魄,迷人心智。

“她”即是神所珍愛存在的具象化。

孝隨琛瞳孔渙散了一瞬,如驟然闖入暴風驟雨的海浪中的一浮小舟,隻能任由滔天的浮浪將他吞沒殆儘。

他下意識鬆開了手,就聽到少女用嘶啞的嗓子喊著“讓開!彆礙事!”,接著被她抬手一推胸口。

隻留孝隨琛怔怔地在原地,聽著自己異常的心跳,眼睜睜看著她用手臂遮著臉快步跑離了這個巷子。

他這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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