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你不同,你會影響到她實現目標。”
“你在用家世和金錢來衡量她,但你不能理解她真正的價值。”
這份突如其來的喜歡也淺薄如紙。
謝樾並沒有將話說得很難聽。
在他眼裡,即便是站在謝家的利益上,謝桓也完全不具備和郗禾比擬的能力。
自打郗禾開始工作之後,就開始有人開始不自覺地信賴甚至是神化她,似乎認為她的判決宛如公正的神諭。
甚至有法庭進展到一半,被告突然開始不顧律師的勸阻,哭著跪地認罪的誇張行徑。
“說得冠冕堂皇。”謝桓冷冷地質問,“你敢說你不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她。”謝樾毫不避諱,“幾乎沒有人能拒絕她,我也不例外。”
“那你為什麼??“
“但我更想看到她實現目標的那一刻。”謝樾抬起手,隨意地取下了金絲眼鏡,毫無遮擋的眼瞳透著異樣的興奮。
他瞳孔微擴,像是為能親自見證未來那一幕而顫栗,也因此展現出了前未有過的,銳利的危險性。
不希望有任何阻礙擋在他的眼前。
“如果我的喜歡會成為她的阻礙,那就先不管。”謝樾微笑起來,眼瞳眯起,溫和到令人心悸,“同樣,你也一樣。”
“或者說,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
隻要有可能阻礙到郗禾,他就會考慮處理乾淨。
謝樾從高中開始,到大學直至研、博,一步步看著郗禾,指引著她走到了今天。
思她所思,想她所想。
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即便距離謝樾想看到的目標還有不短的距離,但他向來擅長等待,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都不重要。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謝桓緩和著怒氣,知道和謝樾乾生氣沒用,扭頭看向車窗外,卻發現路越來越熟悉。
樹影婆娑,石雕林立。
越過寬闊的湖畔,車駛入園林正中央雕梁畫棟的宅邸後。
熟悉得可怕,讓他汗都差點下來。
“因為你實在執拗。”謝樾垂著眼,平和地說,“那就還是和家裡人談談吧。
畢竟謝桓歸國後,無論做什麼都會展現出謝家的態度,如果他執意不聽勸,那他對禾的態度,嚴重時甚至會影響其他家對謝家的揣測。
謝家的長輩久居於老宅,而這段剛歸國的時間裡,謝桓的父母也陪伴在他們身側。
他們隻要來,就肯定能見到人。
“少爺?”
老管事早早地得到了門口的消息,見兩位一前一後走下車走進宅邸裡,謝桓麵色明顯不虞,也全當沒注意,微笑著:“正巧,老爺和夫人他們正在喝茶,知道你們回來了肯定很高興。”
“希望如此。”謝樾笑著點頭,熟稔地走向茶室的方向。
他聽到身後略有遲疑的腳步聲,頭也不回,不鹹不淡地說:“這裡是謝家,不要想著能跑。”
謝桓的步子一頓,冷哼了聲:“誰要跑?這件事誰是誰非還說不準呢。”
說罷,他就跟在謝樾身後走進了茶室。
門被兩側侍者打開。
室內古樸而寧靜,彌漫著股淡淡的茶香。
四四方方的長木桌齊整地坐著人。
“巧了,你們竟一起回來了。”謝小叔看到兩個人進來,笑著開口,“剛剛還在說你們年齡相近,能聊到一起去。”
“打擾。
謝桓跟著謝樾一起作為小輩問完好,才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小桓剛回國難免不適應,謝樾你作為哥哥多照顧他一些。”謝奶奶慈愛地說。
“當然。”謝樾微笑著點頭。
謝桓僵了僵,嘴角止不住撇下。
接下來就是熟悉的“寒暄”。
“學業順不順利”“工作有什麼想法”“最近有什麼安排”一連串問題就直直推到了眼前。
謝桓在外麵野慣了,乍然麵對這種壓抑感十足的氛圍多少有些不適應。
側眼瞟了眼謝樾,卻見他習以為常地喝著茶,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麼契機。
隻是謝桓在聽到“彆累著了,反正有小樾在,你想休息就出去玩玩”這樣格外寬容的言辭時,心中又難免不適。
看似是在愛護他,實則權力中心還在謝樾的身上。
他像謝樾身側那既不重要又不起眼的邊飾。
“所以,你們回來是有什麼事?”謝爺爺端著茶杯,平淡又直白地說,目光落在謝樾身上。
謝樾感受到身上的視線,笑著說:“確實是遇到了一些我不方便處理的事。”
“小桓有個喜歡的聖德同學,想讓我代為撮合。”
“同學?”謝奶奶聽到“聖德”的字眼,表情明顯放心了許多,樂嗬嗬地問,“這不挺好的嗎?“
謝奶奶眯起眼笑著,眼睛細褶疊起,提醒道:“你們確實年齡都不小了,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孩子都應該有了,還總拖著不合適。”
謝爺爺平淡地點了點頭:“謝家也不缺什麼,結婚生子是大事,也該把人選定下來了。”
“不錯,她是誰家的女兒?你們在哪裡遇到的?”
“因為一些意外。”謝桓說起這件事時臉上泛紅,眼裡透著不可思議的熱切,“我在法庭上對她一見鐘情。”
不知為何。
在聽到“一見鐘情”這個形容時,整個桌子上,除開剛歸國絲毫不知內情的謝桓父母以外,所有人都詭異地凝滯了下。
這個形容乍一看很常見,偏偏又極具有指向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