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掌握四個方技,這個消息過於離經叛道,田籍不敢告訴他人實情,隻說自己修習了【小言】與【吹息】,這也是大多數泠然閣遊者的選擇。
此時日頭西偏,離天黑尚早。
田籍打算今後長居於泠然閣,便趁天黑前回夕陽裡一趟,一來找夕陽裡的裡正開“傳”(介紹信),以便明日改籍之用;二來順便將為數不多的家底搬過來。
有泠然長老的門符作證,“傳”很快開好。
不過他前腳踏進家門的時候,媯魚姐弟後腳就到訪了。
田恕比媯魚先一步進屋,規規矩矩地行禮,然而臉蛋恰好在姐姐的視線盲區,悄悄對著田籍擠眉弄眼。
田籍啞然失笑,正想逗弄他兩句,媯魚已經跟了上來,在矮幾上放下兩紮紙包。
“清心養神的方子。”媯魚意簡言賅道。
田籍一愣,道:“你知道我的事了?”
“昨日紫龍衛來醫館,寬濟兄告訴我的。”媯魚語氣極為平靜,但田籍卻隱約品出一絲責備的味道。
撓了撓頭,他決定轉移話題:“我當了泠然閣下長老,打算搬進城裡長住。”
媯魚聞言,一語不發地伸出手,素指微張作搭脈狀。
田籍立即心領神會,拉起一邊手衣袖,露出手腕。
數息過後,媯魚如釋重負地長舒一聲。
田籍見狀,心中不由升起絲絲暖意,忽而想起田恕之前提到媯魚為了“飄飄”之事,承擔了不少壓力,便直視她雙眼,鄭重道:“我如今入了秩,族裡若有難以應對之事,我可以幫忙。”
媯魚直眉挑了挑,目中帶著意外的神色。
兩人對視片刻,媯魚率先避開視線,喃喃道:“你能照顧好自己,就是幫大忙了呀……”
田籍見她左右不願提及自己的難處,心道她這是平日習慣了照顧弟弟們,一時轉換不過長姐的角色。
也罷,日後自己暗中多關注些吧。
隨後三人又聊起剛剛過去的飛鴻宴,田籍繪聲繪色地向姐弟倆描述了自己晉升的過程,雖然為了不想讓他們卷入麻煩,特意隱去了關於石竹與孫氏陰謀的部分,但田恕依然聽得驚呼不斷,媯魚臉色也是數次起落。
最後田恕忍不住撫掌道:“我早就說兄長深藏不露,是厚積薄發之才,當時姐還說我胡思亂想。這下總該信了吧!”
田恕這頓馬屁,聽得田籍老臉一紅,乾咳幾聲,斥道:“怎麼跟你姐說話的?”
便見田恕嘻嘻一笑,湊到他耳邊:“魚兒姐擔心兄長進不了泠然閣,私下找田館主商量,讓你入北門醫館幫工。代價是放棄今年‘合方’的名額。”
“合方?”田籍追問之下,才從媯魚口中得知,這是醫者晉升秩一的條件。
醫者最重藥理和醫方,想要晉升秩一藥士,需要根據自身神魂特點,定出一個專屬的“方”,並按方服用,與自身神魂相合,從而入秩。
這看起來似乎比遊者繁複的儀式簡單得多。
然而專屬的醫方,不但需要深厚的藥理積累,更需對自身神魂有細致入微的了解,一旦用錯藥,或是劑量稍有偏差,不但傷神魂,更可能直接要命。
換言之,醫者入秩,要麼成,要麼死。
因此北門醫館有規定,所有醫弟子的“合方”,都要經過田館主點頭,否則不管結果成敗,都將逐出北門醫館,永世不得錄用。
而田館主對弟子的培養是出了名的嚴格,每年僅允許一名弟子嘗試“合方”。
入秩機會如此稀缺,不知熬白了多少醫弟子的頭……
而媯魚為了幫他,竟甘願放棄很可能一生隻有一次的入秩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