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孫子睿讓你殺我的吧?”
管氏仲姬忽而語出驚人,一旁等著看戲的田籍兩人都是詫異不已。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即將暴起的梁武卒,居然真的停下了腳步,神色凝重道:“原來你連這點也卜算到了。”
這是……承認了?
田籍與公輸五對視了一眼,互相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疑之色。
且不說孫智暗中聯合打算劫掠自己的梁人,就已經夠獵奇的了;現在聽這兩人的意思,那廝居然還請梁武卒殺自己的“謀主”?
這是什麼情況?
“也不全然是卜筮之功。”管氏仲姬似乎早就料到對方的反應,依舊從容安坐,“孫氏此番與你們梁人唱的這出戲,本就是家父早年替你們謀劃好的,如今我不過是代父隨侍,兼著有些為質子的意味。”
“按理說,不論是你們梁人劫人換質,還是孫氏趁亂弑殺公子懷信以逼迫崔氏結盟,此番的重頭戲都在南邊。既如此,為何還要單獨驅使我北上?”
“難道北邊的佯攻比南邊的謀劃還重要?”
“我雖然天生目盲,但人心詭譎之處,又豈是單憑肉眼能辨清?”
說到這裡,一直語氣平和的管氏仲姬,聲音中也帶起一絲清冷的笑意。
“說到底,不過是一旦此番事成,我與孫峻野盟婚成了定局,家父便會徹底投向峻野君那一派,從而威脅某人的嗣子地位罷了。”
這番言論一出,且不說年輕武卒一時啞口無言,田籍心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
孫氏與梁盜暗中勾結,這點他先前與田猛便有過猜測,但苦於沒有證據而已。
如今這也算是證據確鑿了,而且孫氏走得比他們想象得更遠,居然為了得到平原崔氏的盟約,不惜勾結敵國悍盜,以己身為餌,弑殺公子懷信!
這就是吃果果的通敵賣國啊!
這還是世代替三齊守住西邊國門的交陌孫氏嗎?
相比起這個消息,後麵孫智借刀殺人以剪除政敵羽翼的這種操作,反倒顯得稀鬆平常了。
田籍心中不由得再次替田猛感到焦心。
先前他擔憂田猛還困住某處,未能突圍成功;如今再看,真讓他突圍出去,若繼續往西追上北路大軍還好一些,一旦南下報信,這無異於剛出狼窩又入虎口!
不過話說回來,家國憂患也好,田猛個人的安危也好,都不是田籍此時能左右的事情,反倒是孫氏這邊的內鬥,讓他嗅到了一絲救命稻草的味道。
然而這事究竟對他們兩人是好是壞,此時下定論尚早,他隻能繼續靜觀其變。
便見年輕武卒緊了緊拳頭,盯著管氏仲姬的目光中明顯多了些忌憚:“看來你能在如此年紀登臨日者秩二,不單單是因為得到乃父的真傳,你自身也是聰慧過人。”
“既如此,想必你已經準備好了一個讓我不殺你的理由。何妨說來聽聽?”
年輕武卒話音剛落,婦人槐率先譏笑道:“你這莽夫何必虛張聲勢?你連你大兄的話都不聽,怎麼還會聽一個齊人的指使?”
“這個齊人能救回我梁國的儲君!”
“還在這裝梁國忠臣呢?”槐的語氣越發鄙夷,“你前番在山口試探你大兄的狀態,不就是為了尋機擺脫他的掣肘,好逃回梁國老家嗎?”
“再說你此時深陷大齊心腹之地,可謂舉目皆敵。若沒有我家仲姬卜筮吉凶指引,你憑什麼全身而退,回歸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