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田籍將馬車讓給了薑瀅,公子懷信乾脆邀請田籍上了自己的座駕。
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難得的榮耀,田籍雖然不在意這些,但能夠擺脫崔氏母女的糾纏,他還是很樂意的。
況且因為這次的救命恩情,公子懷信打賞了他不少錢財,甚至還打算回去以後贈他一套城中的宅子。
這田籍哪還好意思拒絕?
錢都收下了,老板又這麼大氣,陪人家坐車看風景聊聊天怎麼了?
不得不說,公子懷信確實是位見多識廣而且健談的人,不論田籍跟他聊什麼,他總能找到合適的話題引起對方的興趣,進而打破因地位差異而產生的拘束感,拉近雙方的距離。
對於田籍來說,能與這等人物交流,確實大大增長了一番見聞,很多過去似是而非的認識,也都得到了補足。
不過愉快的聊天隨著車隊即將進入平原城,終於來到了尾聲。
按照禮製,田籍是不能坐這種規格的馬車進城的。
於是公子懷信乾脆讓禦者開到城門旁的空地停下,讓後麵的車隊先行進去。
田籍明白對方這是還有話要跟自己說,所以也沒有急著下車。
如此車隊將近過去大半時,屬於崔氏母女的馬車緩緩抵近城門,田籍甚至能感覺到馬車上薑瀅暗中盯著自己的幽怨目光。
不過自從修德完滿以後,他再看關於薑瀅的一切,都有種索然無味之感,大概是先前“蹭”她修德太多,已經薅光了所有價值……所以他選擇直接無視了。
等崔氏母女的馬車徹底消失在城門內後,公子懷信才開口道:“我知博聞對崔氏母女有些怨氣,此乃人之常情。”
“不過平心而論,叔薑在一眾適齡的平原貴女之中,仍然是上上之選,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你前些日子沒去見左都大夫可能有所不知,他在宴席上可是多次公開稱讚你,說興許再過個五六年,你就是新一代的平原‘田崔’了。”
說到這裡,公子懷信回頭看了眼田籍,卻發現對方依然頷首不語,
於是他指著車頭的四匹馬,昂然道:“入則廟堂,出則駟乘,大丈夫當如是也,怎能拘泥於兒女小節?”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直指個人的誌向了,田籍知道無法再含混過去,於是深吸一口,用儘量平和的聲音道:“若兩氏聯盟已經淪落到不得不靠一樁婚事才能維係下去,那麼在田籍看來,這樣的盟約,還不如一張草紙可靠。”
公子懷信質問田籍的誌向,田籍便反過來以對方的誌向作答,並且毫不留情地直戳軟肋,前者當即無言以對。
良久,公子懷信長出一口氣,聲音有些落寞:“怪不得你與寬濟走得近,想來你早就打算走他的路。”
“或許吧……”
田籍自己也不敢說自己的選擇一定是對的,但從公子懷信的遭遇中,他已經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權勢地位固然是實力的一種體現,但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的世界裡,最重要的終究還是是屬於自身的偉力。
若是公子懷信當下擁有秩四甚至秩五的境界,何必仰仗什麼平原侯嗣子的身份?何必為了維係田崔之盟苦心孤詣,差點賠上性命?
真正的強者大能,譬如祝廟的肆司,譬如崔青圭、譬如另一位來自慶氏的右都大夫,甚至紫龍衛的主帥龍尉,單靠自身就能成就一方勢力,所謂家族、部屬,不過是依附他們影響力而聚集的附庸罷了。
所以哪怕公子懷信再如何禮賢下士,田籍都不會投入其門下。
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