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多出了一個男子。
目若朗星,臉色虛白,手持紙筆。
“有刺客!”
許子嬰驚呼一聲,當即吆喝護衛上前,而後轉過頭對上方的天人使者乞求道:“天使救我!”
然而下一刻,男子提筆朝著虛空一揮,兩名“祭品”連帶男子自身,如同被壓扁的紙片似的,輕輕一卷,憑空消失了。
甚至連周圍一些用來陪祭的雞兔犧牲也跟著卷走了。
下一刻天人使者睜開了眼。
祭品沒了。
轟隆轟隆!
天人一怒,天下震動。
一陣猛烈的震動驟然而至,百尺樓頓時成了波濤洶湧中的小舟,顛簸不已,仿佛隨時會覆滅在巨浪之下。
樓內上至君主,下至庶民,全都在抖動中震得東倒西歪,反複碰壁,當場撞死磕傷了一大片。
許子嬰好不容易抓著祭台邊緣的一根木樁,扶著歪掉的杞君冠冕,倉皇失聲道:“天使息怒,天使息怒啊!”
然而他的聲音在驚濤駭浪中根本濺不起一滴水花。
這時他目光掃過五層邊緣的一處窗欞,發現剛剛向自己進言接引薑瀅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一腳跨在窗台上。
見他看來,對方動作驟然加快,縱身一躍,身體已經化作一團雲霧,輕飄飄地掠出百尺樓,很快與山間雲霧融為一體。
“這是……禦氣符?”許子嬰驚呼著,心間一道迷障也瞬間打開,終於想起對方的名字,“你不是我杞國子民,你是那該死的田博聞!”
……
“這次怕是被天人徹底盯上了!”
剛剛“跳樓”的瞬間,來自天人使者的威壓尾隨而至,差點讓田籍失去平衡,摔下山崖。
好在山頂陰氣充足,在玄字級陰氣行符幫助下,他才終於穩住身形。
不過即便如此,此時頭頂上的“凝視”感,較之先前又強烈了許多。
他立即查看手腕,發現原本的文字,早已殘破不堪,剩下彎彎曲曲的單薄字符,勉強湊成四個新字:十不一存。
本來離開百尺樓前,“文過飾非”才剛剛耗儘,他尚有“曲筆求存”。
結果剛剛天人使者臨尾一瞥,導致不少天人目光聚集於他身上,竟是讓“曲筆求存”都扛不住,字跡瞬間分崩離析,僅餘下幾道筆畫苟延殘喘,組成了眼下的“十不一存”!
換言之,倒計時縮短,剩餘的安全時間已經不多了!
想到這裡,他當即又祭出一道風氣行符,加速往山下飛掠,與先一步離開的公子昭等人彙合。
……
剛剛百尺樓內衛兵死傷慘重,但有樓板兜著,好歹有活命的可能。
而外頭陡峭山道上站立的杞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此時山體震動餘波未了,田籍一路往下飛,一路看到有大量杞人從山道中被甩出,墜落,發出死前絕望的慘烈叫聲。
然而天地不仁,螻蟻卑微的聲音,又何曾上達過天聽?
等震動稍稍平息之後,原本人頭林立的危山之上,已經不剩多少人。
倒是應了他手腕上“十不一存”的字樣。
……
回到杞城地上,田籍在一處房頂上找到了公子昭三人。
隻是除了昏迷的太子妃,公子昭與狐乙閭閭長,都露出凝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