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梁王宮。
夜幕降臨,衝天火光,照亮了每一處宮室,無須點燈,便亮如白晝。
如此景象,就連最見多識廣的老宮人,也禁不住嘖嘖稱奇。
哪怕當年黑水殺神入侵梁囿,都未曾有這種規模的烽煙。
換言之,眼下城外危情,已經遠超當年。
一想到連梁王都坐不住了,宮城上下,眾皆惶惶然。
唯獨某處清冷宮室內,一名素衣女子倚窗獨立,臉色沉靜如水。
橘紅的火光,透過窗欞映照在她蒼白的臉龐上,忽明忽暗,恍如雪地上飄零的紅梅。
“王女,城外那位‘大人’,已經接受了你的提議。”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女子身後傳來。
“有勞宦者令了。”
被稱為王女的素衣女子微微點頭,似乎並不願多說話。
“能為王女排憂,是老奴的榮幸。”
宦者令諂媚一笑,雖然素衣女子的目光並沒有落到他身上,但他並不以為意,依然恭順地立於其身後。
良久,素衣女子察覺對方似有未儘之言,回過頭來,淡淡道:“今夜之後,你我便是一條船上的蚱蜢了,有什麼想問的,不妨直言。”
“老奴確有一事不明。”宦者令拱手道,“素衣女子為何不直接與外城的孫將軍相認?”
“雖說將軍公卿之女,比不上王女尊貴。但內城王女眾多,而孫峻野之女,卻隻有一個。”
“以那位如今在外城的權勢,它日都城變天以後,王女作為其獨一無二的掌上明珠,地位未必比現在差……”
“然後待他哪一天再次不辭而彆?”未等宦者令說完,素衣女子已先冷笑打斷。
“自從母親含恨而終後,我便想明白了一條道理”
“女子若想於這亂世長存,便不能將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某一個男子身上。”
“特彆是一個曾拋棄妻女的負心漢!”
不知是否窗外火光映照,素衣女子平靜的雙眸中,仿佛燃起熊熊烈焰。
宦者令聞言默然,片刻後,低頭道:“正如王女先前所言,你我今後同舟共濟,若王女之謀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老奴萬死不辭!”
“夷旦不過一介女流,又久處冷宮,哪有什麼謀略?”素衣女子輕淒然一笑,“不過是那位‘大人’恰好需要一個能製衡孫峻野的弱點,而我則需要一個更安穩未來罷了。”
“此亦為老奴所求!”宦者令長長一拜,語氣誠懇。
“罷了,我若不指派你些活計,你怕是不能安心的。”素衣女子輕歎著,隨即語氣一肅,“聽說你本家裡氏族中,有一名的子侄,頗有勇略?”
“是裡息!他曾跟隨一俠客大能學藝,精通搏殺之道!”說到這裡,宦者令聲音微微發抖,“莫非,王女是打算……”
“彆想太多。”素衣女子搖頭道,“梁王的事,那位‘大人’自有安排。我不過是怕城破之前,梁王魚死網破,拉著你我陪葬罷了。總歸要防著一手的。”
“明白!”裡息輕舒一口氣,“明日老奴便調裡息宿衛宮禁,以護王女周全!”
……
……
烽火既燃,大戰便不遠了。
孫氏眾人一時間都像打了雞血一般,加緊備戰。
當中最忙碌的,當數負責煉製六丁六甲的兵士們。
有大量梁國戰俘,特彆是梁武卒俘虜在手,他們不愁原材料的問題。
甚至因為梁都外城有大量工匠、礦石的儲備,連作為陣法基底的銘文銅環,也不需要太多操心。
唯一的問題是,六丁六甲易得,而無頭戰士難求。
彆看無頭戰士數量由六變一,好像少了,真讓普通六丁六甲與一名無頭戰士對上,絕對是後者實力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