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山,一直是天人獲取祭品的唯一祭壇所在。
不論七十多年前的百尺樓,還是如今的三千尺銀河。
因為天人之於這個平凡的地上世界,位格太高。
若強行降臨,隻會導致地上世界分崩離析,什麼都撈不到。
所以他們必須通過建立一座直衝雲霄的祭壇,讓地上人獻祭它們,再由它們賦予地上人力量,如此一點一點地互相交換物質、力量、氣息,最終完成對這個世界的滲透、占有。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危山之“危”,既有危峻高聳之意,也象征著地上危難時刻的倒計時。
一旦危山高度平齊於大地,便是天人徹底降臨之時。
原本在天人的計劃中,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相對平和的過程。
但如今因為戰鬥餘波摧毀了危山殘壁,天人們眼看著勝利在望,卻忽而失去了祭壇,於是,它們憤怒了。
天人震怒,決定不再慢慢等待,直接降臨。
天人降臨,便是滅世之時。
先前杞天子之死,地上經曆過一波災難。
山崩了,地陷了,洪水溢出河道,四處泛濫,大地變得麵目全非。
但再如何麵目全非,這種災難也隻是影響“地表”一層的形態。
而如今滅世之災,大地卻是整個崩裂了,而後徹底消失。
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
如山嶽一般龐大的天人,從天而降,直接鑿穿了大地,而後帶著大地碎片,飛向不知何處的虛空。
天人的滅世,滅的不僅僅是人世,而是整個地上世界。
這時候田籍才驀然發現,原來杞國的大地之下,居然是一片混沌的虛空。
就跟監牢通風窗外的環境一樣。
那是天人生活的世界。
原來整個杞國,不過是漂浮於天人世界之中的一片方形陸地。
外形就像一本放大了無數倍的立體書。
《杞人之書》
……
大地分崩離析,除了田籍與碧池,其人他全都死在了災難之中。
而田籍不過是依靠禦氣符,在大地的碎片之間,有限度地騰挪轉移,以便苟延殘喘而已。
因為碧池依舊對他窮追不舍。
而隨著天人們不斷降臨,他連這樣騰挪的機會也失去了。
他腳下站立的地方在一道天人氣息的侵染下,不斷消融,崩解,最終化為了微小而混沌的氣息,與虛空徹底融為一體。
於是田籍失去了立足之地。
碧池抓住了他。
“世界毀滅了,你我也終將消亡於此。”田籍沉聲道,“你設想的美好未來,已不複存在。”
“其實這樣也不錯。”碧池臉色不見沮喪,反而帶著些釋然,“這樣,我們就真真正正地合為一體,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言罷,碧池櫻唇張開,一口咬在了田籍肩膀上。
田籍神魂劇震一刹,而後心頭居然泛起絲絲異樣之感,竟然有些渴望,有些迷醉,有些沉淪。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要落入她腹中了……”
田籍有種預感,一旦被碧池吞噬,他恐怕連神魂都會毀滅。
他怕死,他還想看世間更多的美好,領略更高處的瑰麗。
所以為了活著,他也可以不怕死。
下一刻,田籍意識雲脫離肉身。
與此同時,神魂中僅存的十位無頭戰士也出現在他與碧池身旁。